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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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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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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登峪的北斗七星

我也曾见过满山的绿,遍野的黄,还记得着外婆粗糙手掌抚摸我脸颊与头发的那份温存.那里种水稻、种棉花,田间本是空旷的,季节一变换才会被菜地里爬起来的玉米、搭起的黄瓜、丝瓜的竹架子给隔开了,有一棵樟树种在水稻田和菜地中间的田坝上,嫩绿的叶子,里面现在该筑有小鸟的窝了吧,我仍记得儿时的鸟雀总张望在树枝上,看着树下休息的人,一有吃的便会伺机而动,树下边还有一小屋子,是个土房子,里边开始为了方便堆了些农具,有一次糟了贼,只废弃在那,天气热的时候爷爷会在里面歇息,拿出用铁罐子装的热茶,倒满陶瓷碗,吹着带着泥味的风,浑浊的眼神看着刚种下去的稻苗,一家的收入都在这眼前的泥土间了,田地被划分的整整齐齐,户户人家都占一份,田里也总是热闹着的,春天里有油菜,油菜后有棉花、有水稻、有瓜蒌,大批大批的种,大家都种的一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干农活时也都干一样的,家家户户都来,小孩子也来,赤着脚,但是插苗的时候也有不同的,有人家站在田埂上抛苗出去,有人家全家出动下田,用手将稻苗按在泥里,弓着背,顶着太阳,面对着泥浆的田,手上动作还得麻利,一下、两下、三下,换一行,脚步也得跟着向后移动着,草帽早就湿透了,汗滴到泥里,稻子就这样长起来来了。得说的是泥土里还经常有蚂蟥出没,有次,我穿着泥靴子回到家中,突然脚上血流的停不下,被吓的哇哇大哭,最后还是奶奶拿了饼干来才哄好。大片的田野只被河流隔开,或是一条分出来的小溪,这些溪流都不大,一眼是瞧不见在哪的,只是水边常种着各样的树暴露出他们的位置,延河而去,给两片田野中拉起来一片绿色的屏风,分开了左右村庄的田地界限。小时我家在河边有两块地,经常种油菜和棉花,每到夏天,就和奶奶一起在地里摘棉花,那时候身材瘦小,在棉花丛里穿来传去,那折磨着大人们的叶子从不使我难过,棉花的尖角也不扎疼我,各种爬虫反倒让我感到欢乐,胸口挂着一个白色的布袋,雪白的棉花从壳里面掏出来就装在里面,扒开乱七八糟的枝桠,手臂往里一伸,捏住棉花中间靠前的部位,稍稍用力扯一下就完成了,但我总摘不干净,留些素白的纤维在内部,而我又只喜爱摘雪白的棉花,那些黑色的,或是有杂质的我总不爱去碰,任他们留在枝桠上。南方的热总迫使着身体不停的出汗,也容易口渴,奶奶还记得有一次我问她渴不渴,我说回家给奶奶拿水喝,这件事她可是夸了好多年呢,只是每次都是当笑话来说,因为我当时是回家从水缸里舀的水,爷爷还问我舀这水干什么,据奶奶回忆我可爱地回答爷爷是要给奶奶喝,那时候开始爷爷身体已经是不太好了,很少跑去田里,日子不多走很远,爷爷辞世而去,奶奶没多久也在哭声中告别了我们,家中没有了长辈,亲戚来往也不再密切,父亲听说在新疆做生意赚钱,在我五年级读完带着我和母亲去了乌市。

仍记得那天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高兴的不行,乌泱泱的人,我孩童时期总是体弱多病,父亲只好给我背着,避免走丢了去,江南的夏天就好似泡在温水中一般,父亲的汗浸湿两层的衣服,潮湿感淤积在我的胸口,让我难受极了,摸了一把衣服,这件邻居大哥哥给的蓝色的衬领衣服已经湿的捏出水来。这是我生来第一次见到这边多的人,水泥柱子下面还坐着裸露上身的大汉哩,他只一个劲的摇头,手上不停的拿芭蕉扇扇风,个个都提着大包小包各种行李,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那位大婶刚挤了上前去,又被身后的同类给挤到后头,就这样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的,缓慢向火车移动着,我在父亲背上,看着各样的头,有光头的他们在人群中闪着光似的,我常一眼就能见到,有地中海的,旁边有头发,但是中间亮闪闪的,有的是长发,女性都大多盘着头发,偶尔也有几个好看的姐姐头上还戴着漂亮的头饰,还有男性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不好看的是有大叔头发偶然缺了一块,我见着扑哧一笑,还告诉父亲,那人头发让狗啃掉了,父亲赶忙让我不要乱说,我只消闭了嘴去。在高处的视野,我早早的看见了这个绿皮的铁巨人,上了车,座位是没有的,父亲带着我们在角落里呆着,途中有人下了车,我们就去坐会,中途补了一次卧铺,我又惊又喜,铁皮大蛇肚子里面竟是五脏俱全,有厕所、有餐厅、还有卧铺可以睡觉,可真是太神奇了,我那时就连见到四个轮子的车子都不知道里面是有人在开着哩,每每路过高速公路,我都惊奇,这些车子是怎的可以自己跑这么远路的,我记不得路上饿了多少次,困了多少次,被教训了多少次,每每等上很久才可以吃上一次美味的泡面,这在平时可是没有的,叫做“来一桶”,不知不觉中靠在母亲身上睡着了,有时靠在座位上也能打盹,人多的时候坐在地上睡,我常见有人吃好吃的,就盯着看,不停的咽口水,踩到别人,父亲连忙赔礼道歉,弄脏别人衣服,可是要挨打的,特别是那些走路笔直,不紧不慢的那些带着帽子的家伙,他们都有座位,我们也曾有座位,只是坐了不多久,就到了时间,给人抢去了。如此两天两夜,终于是到了站,父亲一路上和他人有说有笑的,不时叹气,有时和一些人骂爹骂娘,不时也逗笑母亲,而母亲除了和父亲笑笑,基本都愁眉苦脸,或是闷不做声。记得其中有次因为争抢座位使母亲受了委屈。一批客人刚下车,母亲带着一单子问一位年轻的男生上面的座位在哪,不等我们坐热乎,突然出现两牙尖嘴利的刻薄女人,问我们为何坐在这里,说是母亲抢了他们座位,母亲说我们座位就在这里,没有抢他们的,那两女人见母亲好欺负,说是他们的座位,故意损说母亲肯定不识字,胡乱占座,是不文明的农村人,并表之以耻笑,母亲不与他们争论,只是拿出那张白单子,给他们看,他们只屑于污蔑母亲,穿金带银,尽显富贵的他们,而我们灰头土脸,又被羞辱,旁边的人只是看着热闹,想瞧母亲会怎样,母亲没忍住气离开了位置,回到那车门旁边,坐下休息,那两位优雅的女士,坐在对面我们刚才的位置对面,嫌弃的手慢条斯理地抖了抖我和母亲曾坐过的座椅布垫,抬起脚放在上面,嘴角还扯出一抹奇妙的弧度,只有些许眼泪从母亲眼角划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母亲哭。

到了乌市安顿下来后,父亲带着母亲在这边做些小生意。从新疆再回家乡,千山万水,这许多年来,只有父亲回去过两次。

我在当地的一所小学读完六年级,顺利进了初中、高中,认识了一些本地的好朋友,没上大学便歇下来给父亲帮忙做生意。一停学就去学了驾照,马上学会了开车,而我学开车也不是说家里多有钱而去耍酷,只是因为父亲拉货,平时接很多单子,忙不过来,而我搭把手,父亲一直心态很好,成熟稳重中又带着些古怪的顽皮,经常开一些小孩子似的玩笑,这也使我和父亲关系一直也是很好,像是兄弟一样。来新疆的这些年头,确实是赚了些钱,也惹了很多麻烦,一些工厂的老板不结款,欠着一直不给的,或是直接跑路的,我高中的时候,当其他孩子都在家里安心写作业时,我常和父亲在酒桌上,和工厂老板,当地的一些居民谈些生意,父亲开始是不带我去的,觉得学习为重,希望我好好读书,谋的一条好出路,只可惜我当时在学校根本无心学习,只是惹是生非,父亲无可奈何,带我去感受不读书的出路,谁知我更喜欢社会上的这些氛围,对于在学校小打小闹更加的看不上眼,只觉得他们幼稚可笑。后来父亲也懒得多管,加上确实忙不过来,只带着我。

我坐在父亲旁边,包厢里陆陆续续的也坐满了人,开饭之前,父亲向大家介绍我,都是些和蔼的大叔们,不等吃饭前就先喝些酒下肚,他们聊些什么我也记不清了,现在猜想应该是些价格问题,或是要介绍哪个哪个给父亲认识,向谁推荐父亲,或是什么时候给钱,给多少,不过那时只知道的是父亲说喝不下了,哪个叔叔就使了一句:来,小春帮你父亲喝一杯.我当时酒量已经是不错了,喝乌苏喝多少下肚,只是没醉,扶着父亲打车回家而去。后来去的多了,酒桌也是越来越熟悉,我对于学习所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对于和哪些老板合作能挣多少钱我却更为在意。我们在一小区门口的大块空地前租下了一所小房子,平时有人来找生意做,就在这里商谈,这地方时间也很久远了,母亲就在后院种了几棵果树,圈养了一些家禽,平时有重要客人来了就会杀一只鸡,做大盘鸡来招待,偶尔也自己买羊肉牛肉,在门口架一烧烤架,自己串肉烧烤,坐在小平房门口,可以看见远处的天山,山顶常年有积雪,山上没有什么绿植,远远看着像是水泥山一般,一点也不像山,虽然来了新疆却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走出过这地方太远,只是熟悉了乌鲁木齐市了一些而已,初中毕业时曾去了一次天山天池,那里倒是万松林立,一大一小的天池坐落在山脉之间,大天池旁边水清的可以,却只往前一步就变成翡翠一般的绿色,越往中间颜色越深,传说这是王母娘娘的后院,所以天池上面有一王母庙。这边的山却也长的青葱,却不比南方,那种婉约,这边怎么看都是俊俏的小伙子般的美.山里的水也冰的刺骨,教人不敢伸手,我又想起家乡那条小河,鸭子常在水面上嬉戏,悠闲自在,旁边的树影倒映在河面,河边总有石板桥,每每早晨就有络绎不绝的笑声,那时候村里的女人们总在河边洗衣服,光洗衣服也是不行的,还得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是谁家来了什么人,最近买了什么东西,今天又该做些什么,像是一场大型的商讨会,等他们都离去时,鸭子也就大胆了起来,在河边昂首挺胸的游着,嘎嘎的叫。天山的水是冷的,旁边云岭雪松也是冷的,山也是冷的。

不知不觉的我做事已经比老爸更加稳重,当年棍棒教训也变成了前程往事,而是处事都会先询问我的看法,毕业7年了,我们一家努力攒钱在乌市买了一套房,外面还有些赖账也要不回了,而我也不再和父亲跑车,单独的去跑旅游路线。这些岁月中,坎坷与甜蜜并存。

那天我站在她家楼下等了许久了,我平时是不懂得去搞浪漫的,今儿买了一束花,手掌心的汗水使我拿住花都费力。穿了西装,梳了又梳的头发终于还是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就出来了,用洗面奶洗了脸,刮干净了胡子,抹了补水,我站着想着见面应该怎样才能比较不尴尬,而又能使我帅气的从背后拿出花,然后邀请我可爱的人一起去享受晚餐,她下来的时候,见到树下的我穿着后,开始是惊的合不拢嘴,下意识就转身准备逃走,而我也被这一下整楞住了,反应回来就跑上去叫住她,右手拉住他的胳膊,左手把花直接怼在了她脸上。后来他就和我在一起了。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从我一家搬来乌鲁木齐,我在这边上学,我们就一直是同学,后来她考上了内地的一所大学,而我在这边跑生意,那时候一年只见几次,大多数是在手机上联系,我喜欢她很久,从上学到她毕业,中间也表露过几次,她都没有同意,也许是由于相隔太远,她不能接受,或是我文化不及她了,见识也不及她远,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蚂蚁,我也因此丧失希望许久,直到她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乌鲁木齐,找了一份安稳工作,那之后我又和他的交际开始频繁起来,时不时一起吃饭,一起吃饭喝酒,她虽是女生,平时却也大大咧咧的,和别的一些男生处的像兄弟一样,有时我也因此吃闷酒,大多数无事发生。当然我也曾犹豫过,她若是在这边稳定下,再去内地怕是不太实际,而我对于遥远的家乡总是还幻想着什么,后来也认清这幻想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破灭。这当中有几次我也曾离开新疆,跑到甘肃、四川、西藏等等这些地方,每次出去就是几天,落得一身疲乏,有时见到类似儿时的景象,停车能坐许久。有次硬着头皮送她去江西上学,见了江南沿路的绿,绵绵的河水,那婉约的姑娘最后向我招手告别时,我又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了泪水。

今年的我25岁,上有父母,两人悠闲自在,还在做些小生意,邻里之间相处和睦,买完房子后,父亲也没有了当年的劳累,身上还有些积蓄,正在琢磨着开一家早餐店,女朋友工作稳定,两人都各自提了车,我的商务跑旅游,他的日常用,收入稳定,日子自在。这几年新疆的大部分地区我都有见过,不尽的沙漠,有时独自开车在黄沙漫天的沙漠公路,独穿杜库公路、看雪山,戏山泉,无人的戈壁滩,和游客漫步草原看日落,体验不同的风情,见识不一样的生活文化,不同的湖泊,不一样的美,见过鲜衣怒马在草原驰骋的汉服女子,和负重前行在茫茫峡谷间穿梭的徒步者交谈,于来自内地的游客互相分享见闻,携手北方俊公子一起听着江南姑娘的婉约愁情,那天在北疆贾登峪住下,晚上看漫天的银河,北斗星那次离地面如此的近,斗柄的方向是我眷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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