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栾树

今天下班时，步履匆匆走到校门口，瞥了一眼校园的栾树，它们长得正盛，在夕阳下亭亭站立，如健朗的少年。想来前些天它们还是一片浅绿鹅黄时，我还和同学们提起过，奈何同学们一个个埋头苦干奋笔疾书，似乎古诗单词公式定理成了他们的全部，我只能无奈地叮嘱：“同学们要注意观察生活啊，不然到时候一写作文脑袋就一片空白。”时间一晃，树梢上如今已结出红色灯笼似的果实。

忍不住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恰巧一同事也刚下班，问我那是何树。我回答后，她一时没分辨出是哪个“栾”。我们一边走，我一边解释道：山峦的峦，下面换成木字底。说完之后相视一笑，各自回家。

这个“栾”字平常人都不太认得，就像这种树很多人并不会注意到。我第一次认识这个字，是在上大学时。我师大校园外面的紫阳大道两侧也种了两排栾树，哪一年种的已无从知晓。只依稀记得是我读大二还是大三那年的秋天，它们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日子是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周末，我骑着单车去往附近的学生家里做家教（那时大学生兼职家教是挣取生活费的方式之一），长长的紫阳大道呵，铺满了沥青，秋风拂过，两排栾树在阳光下碎落成斑驳的树影，我就在那树影下的人行道上不停地踩着单车，抬头望去，栾树上那一片或绿或黄或红，泼泼洒洒，煞是好看。那时我其实不知是栾树，只记住了它们高大而灿烂的模样。一次得闲，我认真地在电脑网页上描述栾树的样子，查找相关的图片，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

如果说一开始是无意中注意到了栾树的美，那从知道它的名字后的每一次遇见，就变成有意注意了。春天，栾树开始长叶，天气渐暖，枝叶渐渐柔嫩可爱，这时树干更为突显；夏季树叶渐绿，繁茂到遮住了高大挺直的树干，浓荫密布，路人走在树荫下，凉爽十分，它们作为绿化树再合适不过；好像是到了八九月，树上开满了细碎的鹅黄色的小花，明媚灿烂，风吹过就落下一地金黄，想拾捡，太小，想扫尽，太碎，留在草丛中点缀刚好；十月左右，树顶黄色渐少，竟长出些红色灯笼，查阅资料后得知，那是栾树的果实——蒴果（这个蒴字我作为语文老师并不认识，临时搜索的，惭愧），我只觉在万物丰收而又开始凋零的秋季，能看到这一串串耀眼的果实，真是让人感受到生命的丰厚与灿烂呐！

毕业后印象中的几个寒冬，所见到的栾树也并不特别，它们像其他落叶阔叶树一样，叶片干脆地被秋风齐刷刷吹落，变成光秃秃一片。道路上，公园里，很少看见单独的一棵栾树，它们总是被三五成群地栽植，形成大片绿化树及风景带，所以光秃秃的那一片，哪怕只是静静地立在那儿，在你抬头望得到的地方，在寒冷萧条的冬季里，也给人一种正直宽阔的温暖。因为你知道，春天一来，它们从光秃秃的树干，又开始抽出新芽，长成绿荫，开出繁花，结出灿烂的灯笼。它们高大却不故意惹人注目，它们正直却并非一成不变，它们灿烂却也接受静默凋零……

 “我已亭亭，不忧不惧。”人的一生，如果能像栾树，静静挺立，活成正直又灿烂的模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