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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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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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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旧

我幽囚在一个小镇,已经三十二年。这里有健康的松树,常见珠颈斑鸠和八哥。当然,更为醒目的是高高的灰色围墙,拥有武力的岗楼,高压电网,笨重而巨大的铁门。作为一个禁忌和森严之地,这里在地图与导航上已替换了真名。半个多世纪前,这里是无人区,苏皖交界的荒蛮之地。

我的老家就在距此二十多公里的山中,父亲当年转业的选择,一直为我所怨,认为他缺乏眼光,放弃城市而选择这里。父亲那时只想回家,我们当然希望出去。

几十年间,我搬进了城里,仍在这里谋食,无法离去。时间越久,人物越熟近,同龄人大多走出,在这孤堡以外的大潮中浮沉。我依然在这里,就业,恋爱,成家,生子,离异……

当故人生老病死,一个个被擦去,小镇的灰色似乎在干净的马路上减淡了它的分量。更多年轻的同行如候鸟般往还于小镇和四面八方的家。这里是一所驿站。斑鸠和八哥不会对他们说话,他们只是异乡人。而我,似乎开始幸福起来。

现代的规划与规制浪潮到来的时候,我已经舍不下这些旧事物搭建的景象。世事很奇怪,年轻时日思夜想的改变,到了中年成为不舍,莫非我已经老了?

住了二十年的旧屋也在擦去的设计图上,将擦去我熟知的光阴,擦去我人生的记忆。在这屋子里,我人生自己的第一个家,买下那年,我只带了一张床,一纸箱书本。没有装修的毛坯房,仍然嗅得出水泥的气味。那些吊顶与窗格子的样式,以及用心的处处设计,都代表我年轻的审美知觉。在这里,娶妻,生子,装着新婚之夜的喧闹与儿子多舛的童年。

世事或为如此,由不喜欢到喜欢,试图远离而回归滞留,心有不甘而恋恋不舍,均为时光所赐。忽视的光阴镜像浮出,匆匆的脚步就停了。

记得过年回乡,老爸问得一位儿时伙伴的消息,激动不已,情难自禁,喜不自胜。我默默地坐在桌边,看他饮酒畅聊,想及我中年以后,情韵之味是否会更浓,直到珍视每一位亲友。

读完龙应台的一册,忽然写下二十年不愿动的散碎文字,一份轻轻的光阴,从我心头飘过。在我厌倦写诗的时候,这或许是又一回溯和命中注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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