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志

——为了越来越强烈的遗忘。

首

他用刀刃在手臂刻下花朵

白色凸起的花瓣

日后就长久盛开

他拉上白发女孩

在田野分享风织与蛙鸣

他们叙说家史，试图把彼此

装进虚构的春塚，然而

那些莽撞的时光，马达一般

喋喋不休，一幕幕成人礼

烟卷，乳房和亲吻，响亮的耳光

总是来得太晚的暴雨

心事，日记，奶奶和重症

素描烛台和一切可得的静物

他的心似乎比塞尚坚硬

他用缄默与池塘

对峙着时光，直到一尾又一尾

复活的银色打破沉默

他以猿猴的身段攀上水塔

这就是生活，把水桶填满

如同填满众生的欲望，他学会俯视

这些空虚，苦难和渴望

他没有语言，没有朋友

没有一只狗跳上卡车跟他搬家

他有蛇一般的身体可以触发

人群的口哨与尖叫

他有太空的步伐，敬畏空气

如玻璃墙，他的双臂在召唤古巴比伦

当然还有腰身在应和

他有一个银幕前的舞台

和幕中人一样

他不明白周遭的黑与浊

当他沉迷于过家家，墨汁

正从大脑壳厚厚的嘴唇里

汩汩而出，黑是一种传染病

制造丑闻需要丑闻享用丑闻

并用丑闻定义弱者的一生

他丢掉呛人的大江牌烟卷

从司令台一跃而下

关于死亡，关于火，那些心头之石

那些惊骇，恐惧，自我演示与循环

那些想象似乎比真实更为战栗

尾

雨水，此刻就打在被铁栏杆切分的窗玻璃上

这已是最近的距离，打开窗就能触碰

那些更小的飞沫。雨点亲吻玻璃，洗刷玻璃

络绎不绝沿着玻璃滑行，他们并不知晓

透明的玻璃没有心，而玻璃后面坐着的人

正在思想中替换玻璃，在玻璃和雨点之间

谁更凉？一百次囚禁，一百次释放，一百次

从同样的视角怅望荒野。终于晓悟里尔克

心中之豹。世上每一所监狱都如巴黎动物园

心中早就熄灭力的舞蹈。抚摸一个史书上的词

唯有战栗。雨点并不知道，与荒野比较

迟钝的时间已然在那人心中落满荒草

只不过意越盛，越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