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首

《一场意识里的雪》

一场意识里的雪需不需要真正落下

已不重要，内心摹画斜飞的雪线

塑胶跑道全然缴械，枯黄草坪半推半就

柏油路越发乌黑蹭亮，拒绝同一

你发现记忆难以捕捉的白鹭

正以无法描摹的速度分解

河岸与树巅一并，在记忆中消退

我才发觉，再也回不去了

显然我低估了时间，它不知不觉

已经改变我们的位置，在我们之间

河流封冻，路隐入雾霾，天空

空信函一般，白鹭早已化作

尘世飞扬的大雪，而雪，必须以白

在意识的深处，将悲伤缓缓掩埋

《关于死亡》

想到多年后残年的我正面对死亡

不由心慌，时间再度厘为救命稻草，在计量中

自我责难。仿佛一切追悔都由流水而过的

碌碌时光所铸，仿佛这一生抓牢它足以

不再因悔恨而恐惧

我试图寻找，具象的人，一个发光体

在我的意识之中，把握住风暴之舵

他就像光洒满整座战场，当脚下的土地奄奄一息

《春风辞》

我开始远去，而你

并未察觉，在满满的安全感里

保持着婴儿的单纯。其实

我已习惯擦肩而过，你就像风

没有方向和终点。但我不想离去

我曾湍急，现在却像深潭般

沉静，流连于你给予的昨日

我并不想在春天

说这些退缩的话语，春风

让我们长满骨血，复活爱的雄心

试着让忽视不再蔓延

好征服比距离可怕的时间

《给友人》

一阵风过，那些传言中死去的人

又活了过来，友人如一枚古核桃

试图向前滚动生满裂纹的身躯

他感到命局，无形的手，正以隐语逼近

他为指标异常，尿血而忧虑，试图从门诊

一一救赎（我们不过知道将怎样死去）

湖水没有涨回，渴，正从堤坝拔出痕线

老人盘起发髻，在看台遛着吴语

谈论被拒绝整个下午的黄猫

终于完成它的使命。春天

吹着酥软的风，一刻也不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