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落叶的人（外二首）

《吹落叶的人》

吹落叶成了一项工作

吹落叶的人在躁动的音波里工作

将褪尽绿色的樟叶从草地的胸怀里析出

成堆，再以黑色的袋子打包

一个个硕大的排列，有些醒目的凝重

对四月的草地而言，乍暖还寒，有些紊乱的

温度，是否会更加寒冷。土地因为死者枕籍

堆厚而温暖。这是落叶奔赴的真相

草地保守的隐秘。吹落叶的人

正背着吹筒剥离它们，他无动于噪声与

不止的振动，再过一会

他将结束这片区域，走向雇主

与五月

《邮与箱》

每一期投递，都是双重痛苦的过程

投递员需要将刊物卷紧以便

塞入储藏室门的通风孔，我们的约定

不论开本多大，多厚，他都必须

完成同样耐心的动作。而那些刊物

在经历蜷曲缩骨之后，还有一个自由落体

约七八倍身长的落差

星星，扬子江，滇池在此发生折变

已经无法回复到平整的状态，边缘剐蹭

破损在所难免。我是一个连手机也会

一起定期失踪的人，我的行业吞没了一切

关乎秘密与堤防。早前，邮递员几度焦急

发来短讯，解释与叮嘱，而我们通话时

已是月色阑珊。而后，他便有了这番操作

每一回，他都会把拆开的邮封一并投入

带着双份的愧疚，我决定安装

久违的邮箱

《图书馆》

1

在图书馆的过程

是从躁动到静歇的过程

开始，你还留意馆员

不耐烦地脚触地面，发出踢踏的杂音

你在估算读客中白发人的比例

当你翻开今天选中的第一本期刊

身边掠过一个身影

他从架上急匆匆取走两本

你在揣测，以他的食量，多少剂量

可以让他重归安静和平缓

直到你沉入今天第一行

第一个陌生的口吻与气息

你感到书页正在无限变大，它将

再次吞没现场，时间以及

从来的知觉。当你放下第一册

似乎无法放下一些身影，语响和

新创，它撕开了昔年

被生活隐去的拉链，它掏出了

努力遗忘的羞惭。它将还原你

灰色的部分，审判你，鞭挞你

颤抖的部分。凭藉书册的力量

找到你，几乎整个上午或

开始灼热的下午，你都在此医疗

麻痹却躁动，充满悲观的白日

如坐上升降车，为漏水的穹顶作业

2

精瘦的馆员像头猎豹，反复在廊路踱步

腰上的钥匙串在发出不大不小的碰响

这可闻针的斗室，渐渐习惯于无奈

他低垂着头，像被时间打败，每一个读客

每一册书并未使他安慰，三年，这里

久未开张，他在另一个节奏里生活

躲避与清闲，欢乐掺杂不适

今春，他无法回到从前，只能

不停踱步，如巴黎植物园的豹

步履是他唯一的语言。而你庆幸于

尘封屋子的开启，一间间治愈躁狂

抑郁与焦虑的屋子，正在广阔的版图上

开启，这更像春天，带着某种生机的绽放

提供着救赎与希望。而馆员无法理解

时钟正一分一秒蚕食他的自由

他为此消瘦，不停踱步，在与时间抗衡

而你沉入时间的另一面，在铅字中

反复呼喊，停顿你的一天，哪怕一小会也好

在于坚越来越少的愤怒行间停顿

跳跃的词托住意象，在澜沧江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