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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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想推开那扇门，推开它，心里积攒的雨就会落下
即便，时常，门内空空如也
即便有人，也不曾多言一句，如游丝，无法挽住的霞色披巾，但你不会再度困扰，备受煎熬
尝遍孤独的苦药，滋味越深，你越孤傲
闭门掩窗，孤独的情绪幽囚而放大，你感到无处不在的隔膜，与世间
或许，来自另一个星体，一道闪电带来的族群，一串咒语种下的自闭
你不需要人群和喧嚣，那喧沸的语音不过是破碎的语义符号，互相干涉，肢解和抵消
你拒绝被裁切的天空，复制的道路与花木，那些麻木相似的路口，不过涌退拥挤的人潮
为她留一扇门，同族的你俩，孤独的确认在东中国大地耗去半生
不要让等待成为孤独的习惯，扣开她的门扉，在橡皮树的见证下，慢慢相爱
9
叔叔走的那天，最后一刻，说：“熄灯吧”
关闭光，他就上路，此后，他的路幽暗而无尽，再也无法遇见
叔叔走后，尘世多了一尊土丘，在祖父母的坟茔旁，如同孩稚
有话想对他说，我却看到了环生的蕨，蜷曲尚未散发枝叶，那般简洁古朴
默默燃尽纸钱，把身躯降到最低，嗅到春雨后潮湿的砂砾
跟着，去采摘水沟旁的野芹菜，视如翡翠，一路往林深中折笋
我们往生的滋味中退还，而湖泊依然欠水，野鸭成双，自苇丛惊乍……
10
急于表达，在镜头中，游走的途中，在乡野，茫茫无人区，我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存在，存在得几乎真实
细想，没有高山，荒野，更宽广的河流平原做背景，如何能看见你，一个独自的存在，在都市的激流中，瞬间淹没
于是我们开始相信迈动腿的丈量，徒手建造的意义，相信朝自己喜欢的样子生活下去
最终，我看见那些人离开无法对话的高山、河流，丢弃了小屋、乡舍
就像一股潮水，他们选择了时机，与什么相爱，也懂得退却，回复平淡的人生
11
努力想忘怀，这咫尺的错觉，背后却是四省六百余里
想忘记她纤细的手指，带着精灵的法戒，深眼眶，仿佛汪着两泓生活的苦酿
她像翻飞而无法自控的纸片，在人间，匆匆
多少回，将燃尽最后一缕香，她期盼上升到无人之地
这一切，从来没有虚落
当春风激荡，吹醒耳鬓，谁能挽住桃花，织补春水？
12
树失去叶，带着这份缺残走向深冬
来春，再次生满翠叶，如同缝合一个习常的伤口，从而洗净你我的视线
难免心生安慰，它不过暂时失去，还将复原，冬去春来，你看……
这多像生活，一遍遍哄慰我们，在你步履沉重，即将前仆的时候
这多像你，一次次在尘世的磨难中睡去，又一次次醒来
有人说，依稀记得你犄角的模样
13
父亲拖着残躯，低头，弯下脊背，走过热场
他试图确认热源，为我，嗫嚅
那些热，如秋阳，温暖得让人忘乎所以，以致失察它的暗影与冷阴
父亲在其间寻找希望，希冀绳索能将我松绑
我知道，这尘世的温度可以装扮，一切不过是一场从不出错的戏
唯一宽慰，父亲多了一份希望，心里有光
母亲附和着，带着期许，盼望热能辐射到我
其实，尘世已经用冷来构筑热，因为冷，让我活着，从不卑躬，亦无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