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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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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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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之地

第一次途经合肥是在大窑湾路的南出口。

1981年秋天,我怀揣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哥哥的护送下途径合肥到北方的一所学校上学。在岳西车站告别父老乡亲,老爷车用了一上午时间爬坡下岭、摇摇晃晃来到舒城晓天,在晓天三元饭店吃过午饭接着赶路,过三七不久,经过几番折腾车子就再也不动弹了,于是司机号召大家平地和上坡时人推车走,下坡时滑行车带人行……翻山越岭,鞍马劳顿,后来我们被省车队派来的车子连人带车牵引到舒城汽车站,再换乘来到合肥。到达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了,甚嚣尘上的街道似乎进入浅睡眠一般安静下来,师傅极不情愿地将车子随意地停在空旷的路上,喊着让大家下车。茫然不着边际中哥哥说:这是胜利路,离天亮不久了,我们到前面的胜利浴池去将就一下。

胜利浴池在胜利路和大窑湾路交口西边的一栋不高的建筑里,临街一层,冬天经营洗浴,其余季节用作旅店,我们抵达时已是秋天,它依然在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住在胜利浴池的那一夜,准确来说是半夜的情景至今不忘:深陷在干涸的浴池里,腹部敷衍着前客身上气息的被单,耳边偶尔划过蚊子的歌唱,高墙之上的一方亮光将漆黑吞噬着的人的灵魂抽走,……那时,我身前是向往,背后是思乡,思念夹着兴奋,人的思绪彷徨……第二天,我从大窑湾路口的胜利浴池向东,在胜明路口的火车站告别哥哥,乘坐北上的列车,独自继续自己的旅程,大窑湾就这样成为旅程中途经的站点。

没有想到的是,读书、毕业、工作,那以后的十几年里,因为常常在交通饭店和新亚车站住宿、乘车,大窑湾路成了我人生旅途中经常中转的地方。南来北往,在此换乘,匆忙途经十几年,其间偶尔也有错过班次的时候,错过班次是旅途中行色匆匆者不得已的悠闲,这种悠闲是我有空打量大窑湾的时刻。

大窑湾路很短,全长不足400米,南出口连接胜利路,西出口和沿河路相交。城市的道路大多东西对称,南北相同,一条道或是巷弄两头出口的方向如果不对称就说明它有弯曲,而且这种弯曲的存在多半都是必要的、历史的、甚至是顽固的。大窑湾路就是一条弯曲的路,它逢中在交通厅宿舍大门前拐了一个大于90度的弯,因此就有了不对称的南出口和西出口,只是大窑湾这个地名的来历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了,它失落在历史的光阴里。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大窑湾路最为红火的岁月。西出口一座交通厅桥跨过南淝河,天堑变通途。南出口连接胜利路,和滁州路隔路相望,东西两旁有交通饭店和新亚车站,对面滁州路口有旅游车站。交通饭店一共十层,地面九层,地下一层,是合肥最早的高层建筑,也是首家有地下层的建筑。

大窑湾路的热闹严格意义上讲属于胜利路繁荣昌盛的一部分,它的红火是随着胜利路的诞生而爆发的。胜利路原本没有路,日本侵占合肥以后,为了方便物资进出庐州城便在威武门(大东门)和火车站之间修建了一段运输道路。日本投降后,这段道路萧条于威武门外,隐匿于衰草荻花之间。1949年1月,解放军从肥东经此入城解放合肥,这是胜利路的由来。建国以后,庐州古城城墙撤除,城市向外扩张,火车站坐落在东门外的胜利路和明光路交口的丁字路头,大小汽车站拥簇附近,胜利路成了合肥的地标,熙来攘往,不舍昼夜,商户旅店,鳞次栉比。

1997年以后,我的人生有了不小的变化,这种变化一是使得远方的许多亲戚不再走动,合肥不再是旅途劳顿中的中转;二是很多的旅行可以不再乘坐公共汽车;从此以后我到大窑湾路的机会从少到无。

2016年我退居二线得以赋闲,便以带外孙的名义来合肥客居。安顿下来以后我迫不及待地要去大窑湾走走。那是一个夜晚,我站在横跨胜利路的滁州路桥上看胜利路,找大窑湾,脚下是流光溢彩,北望胜利路的尽头,硕大的霓虹字“合肥”显得深邃遥远,而大窑湾却失去了往昔通宵达旦的热闹。夜的神秘也许不足以让人看清事物的本质,白天当我再一次站在滁州路桥上时,我看到了真实的不同于几十年前的大窑湾路,而且我惊奇的断定现在作为胜利路街道凤凰桥社区办公区的那栋建筑应该就是当年胜利浴池的所在,奇怪的是,这种发现在之前十几年途径大窑湾时并没有出现过,是因为那时大窑湾路的繁华不曾落尽么?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但似非而是!胜利路向北延伸、火车站移址,曾经不堪重负的胜利路从容不迫起来,依然的是车水马龙,不同的是有条不紊!胜利路的从容也剔除大窑湾路的纷繁和芜杂,多为老旧小区的大窑湾因为减负而回归人间烟火。

外孙大了,不需要全天候侍弄,我也需要从真正意义上退休了,在单位为我举办的一桌小范围的酒宴上我将办公室的钥匙交公了。可笑的是,打那以后我在梦里几回重复着一件事情:我费尽周折终于在一所高楼大厦里找到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可是怎么也打不开它的门锁……梦醒时分,我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对工作有着的深深眷恋,于是就应聘到一家企业从事非公和社会组织党建工作,聊以慰藉那一份失落的心灵。

2022年3月,全国的新冠疫情有了反复,形势严峻,有些单位实行封控管理,我所在的集团公司对外行使职能的行政部和财务部30多人一律搬出办公,新的办公地点居然就选在大窑湾路南端的胜利路街道凤凰桥社区办公区那栋建筑的三楼上。如果我对当年的胜利浴池遗址断定正确的话,时隔41年我的足迹在同一个地点有了这样奇妙的重叠,像人生中很多不可预知的重逢一样,这种巧合染上一种宿命的色彩。

在网上,我看到瑶海区党委和政府将大窑湾老城区改造列入2022年重点工作,我在大窑湾办公间隙也曾徜徉于路上,见到街道两旁悬挂着很多动员搬迁的标语,就想着大窑湾路的前世今生和未来。

很多的未来是不可知的,我所知道得是疫情过去以后我就会离开大窑湾,又一次途经便又多出了一次离别,我不知道将来我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和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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