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家的灵异事件

汪葆夫

进财家的灵异事件是很多年前的事。这一天很普通，家里猛不丁出这样一桩怪异的事，进财媳妇小梅也不曾料到。

鸡叫乱遍，天甫胧明，沉寂中传来“吱——”的一声门响，酣梦中的小范庄张开了一线睡意惺忪的眼睛。小梅一激灵醒来，手脚慌乱地摸索棉车的把柄……但是晚了，那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了她，细细的白蜡条狠命地落在她身上。

瞬时，小梅觉得身上的皮肉仿佛被一条条抽起，火辣辣灼疼。她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求，娘，俺的亲娘，我不敢了，饶了俺吧！巨大的黑影慢慢移出门外，无声无息。小梅急急慌慌纺起花来，眼泪如棉线绵延悠长。棉车绵长而尖锐的呻吟，在小范庄空旷的晨雾中跌跌撞撞。

天大亮，小小虫、麻嘎子们也睡醒了，从窝里钻出来，一家人在当院的大梧桐树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欢唱。人活着还不如一只小小虫，小梅脑子里这样一转念，禁不住轻叹一声。小梅纺完一个棉穗子，疲倦的伸伸懒腰，想站起来，却哎哟哟叫出声——长久的盘腿打坐腿脚麻了。她揉了一会儿脚，勉强起来扶着墙进了厨屋，乒乓乓乓一阵作响，准备好了一家人地早饭。然后，打扫当院，挑水把水缸添满。接着进了堂屋，把公婆的尿罐倒了，又来到厢房伺候进财穿衣裳起床。一家人吃喝完毕，小梅把进财送进学堂，就扛着锄头下地耪地了。

进财的爹范大富是庄上的财主，人称“铁算盘”。进财7岁的时候。他爹见外地逃荒的人一拔接一拔来村里乞讨，就从中挑选了一个13岁的小闺女，用半袋子棒子面换来给他做童养媳。那小闺女的娘见进财家堂屋里敬着佛，一颗心放下来，吃了几天饱饭，把女儿留下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小闺女就是小梅，眉眼鼻口都清秀，做活里里外外都像模像样的。但她的婆婆范张氏拐孤，要她每天纺两个棉穗子。小梅每天下地干活，回家还要做饭伺候老小，夜里纺花纺到深夜，往往是一头栽在棉车怀里沉沉睡去……每天清晨，一准是在白腊条的抽打中醒来。小梅混身上下一鳞一鳞的，新口子与旧疤痕交织着，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进财有时候偷偷帮着小梅挑水，也有时候把爹娘给的好吃的偷偷留给小梅一份。但若让范张氏发现了，小梅必然又会招来一顿毒打。

这天夜里，月明地明晃晃的，进财又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疯玩。小梅独自在厢房里纺花，突然听到屋顶上有怪异的动静，跑到当院一看，大吃一惊。堂屋脊上一个浑身煞白、尖尖脑袋的活物跳来跳去地唱，我是梨山老圣母，听闻这家心不古，儿媳孝顺又勤谨，常遭虐待情何苦，假意拜我有何用，灾祸报应不延误！

范大富夫妇急急慌慌跑出屋来，见此情景吓得魂不附体，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那煞白的仙家尖声问道，如若不改，立即降下灭门之祸，以后改不改？老两口一迭声答应，改、改，一定改……一庄的人惊来看热闹，嘁嘁喵喵，指指点点。梨山老母显灵的消息风一样传遍周围十里八村。

打这以后，没有人家敢再虐待媳妇们。小梅虽仍旧日夜操劳，却再也没有挨过打。

过后不久，小梅翻找进财的衣裳换洗，却在衣柜一角发现一身白衣，还有一个尖尖的帽子，就怔怔望着进财，一下子把进财搂进怀中，亲了又亲，沾了进财一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