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夜

汪葆夫

我仍然认为那个夜晚

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

尽管世事如海

淹没诸多记忆

她却像浮标时常浮现

幸福就像那夜的风

在意料之外逡巡，突然降临

那夜的风，微凉、浅甜

那夜的月，我不敢看

我猜那是一张偷窥的脸

星星挨挨挤挤，躲得很远

全村人，都被那场电影网去了

我们是两条漏网的鱼

躲避着月儿跟踪的目光

在麦秸垛的阴影里游弋

酝酿人生的诗篇

好久好久不言不语

两只手却颤抖着渴望

彼此寻觅

我说，你的手好湿

你说，你的手好烫

各种小兽在心里奔突

拘囿于怯懦的堤岸

梨花正开，暗香在溪水中涌动

鱼儿唼喋花影

碎了一溪的月

一只孤雁，剪开月波

在云海中飞渡

牵着我的视线

不久，你如那夜的孤雁

飞向东南，我不知，

你是否曾有过徘徊

而我，也把自己的背影

留给故乡，从此哦

两条鱼，在汹涌的日子里失联

坐在江南的春夜

遥想北方，故乡的梨花又开

月如旧，星依然

只是不知，今夜的风景

是谁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