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的花魂

清香的花魂(散文)

汪邦年

春天,杨柳信风从河岸徐徐吹来,吹得柳条碧绿,舒展飘摇,柳絮绽放,清香阵阵。想来正是喜欢那种自然清纯、带着泥土气息的香气,黄鹂才在翠柳上欢悦地鸣唱,春游的妇孺才钟情于编织小巧玲珑的柳条花帽戴在头上。山脚下的杏林吐蕊溢香了，杏香和着清风，由远而近，游丝般地飘过来了，偶尔伴有春雪的清寒。南宋大诗人陆游曾有诗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可见那时的人是很喜爱杏花的。

小小的黄色迎春花其貌不扬，却使原野弥散着淡淡的芬芳，使阳光和空气显得那么亲近，那么温馨。蔷薇花小巧娇艳，一簇簇一蓬蓬攀在篱上，悬挂在墙头，香气清芬。我最喜欢乡村的野蔷薇，大多是粉色的，那么鲜亮清新的花香，在晶莹的晨露中弥漫着，散逸着野性的灵气和仙气。

金黄的油菜花，香气浓郁而不腻人，是农村兴旺丰收的象征。其他诸如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牡丹，姹紫嫣红的芍药，繁花似锦的月季，虽姿色各异，花香有迥，但皆清香袭人，摄魂掠魄。

夏天,蜻蜓立上头的小荷,尖尖角不经意间长大成绿伞一样的荷叶了。“接天莲叶无穷碧”中，一支支“出淤泥而不染”的洁白的莲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和着蛙鸣四散飘逸的香气，加之亭亭玉立不同凡俗的形态，简直给人以圣洁的感觉，难怪莲花被视作佛的象征，享有莲花佛国之尊崇了。

人行道边的广玉兰,一朵朵白花在浓绿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清香诱人；那丰盈洁白的花朵,有蝴蝶围绕着翩然起舞,并在含苞欲放不可言喻的美妙瞬间定格。香味浓醇而清正不俗的栀子花,常是村姑插于辫梢发际的饰品和城里少妇装在口袋里的天然香袋。茉莉花虽然纤巧，但香气清芬纯郁，常被姑娘媳妇们结成束挂在胸前。那“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香香也香不过它”的歌曲，不仅唱香了祖国大江南北，而且飘出了国外。

兰花的香,素有“空谷幽兰”之雅称,足见其清幽的魅力。伟大爱国诗人屈原最喜吟咏兰,其诗作对兰的赞誉随处可见,不仅因其香,更因其高雅可贵的品格。闻名中外的大学者胡适先生，有一首歌咏兰花的诗，曾被谱曲传唱，起句就是“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朱德元帅爱兰爱到极高的境界，对兰香的敏感，是常人无可比拟的。一次朱老总游福州鼓山涌泉寺时，蓦然对身边随同人员说：“这里有兰花，我闻到兰香了。”随同人员皆茫然曰：“没有呀，我们未闻到。”问方丈，也说本寺没有养植兰花。朱老总坚持说有，巡视一番后，指着几棵参天大树说，就在那上面。众人将信将疑，找来善爬树的年轻人，攀缘上树一看，果不其然，在古树的枝桠间，真的生长有兰草，众人啧啧称奇。朱老总在爱兰方面的独步青云，成为传奇佳话。

稻花虽然一点也不起眼，但它是农民汗水的结晶，是农家理想和希冀的繁花。南宋著名爱国词人辛弃疾有词云：“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秋天,桂花像黄米粒一样,花色不显著,但能吐出浓郁的异香,其魂袅袅,悠悠荡荡。桂花因其香味浓郁纯正，在花卉中地位很高，所谓“蟾宫折桂”，所谓“桂冠”。伟人毛泽东纪念杨开慧的词云：“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我单位所在的大院，前后左右栽植有二三十棵桂树，每逢中秋时节，办公楼房就淹没在酽酽的桂香之中。我有时忙里偷闲，像醉酒的汉子欣赏酒杯酒瓶一样，欣赏桂花树，每每想起南宋理学大家朱熹写实的诗句：“叶密千层绿，花开万朵黄”。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田园诗大家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一个“悠然”，使我在感悟诗人恬静淡然的同时，仿佛看见满园菊花赋出秋色，嗅到清芬而略带中药味的菊香。人们只知道菊“我花开后百花煞”、傲然凌霜的品格,却不了解它有羞怯娇美的韵致,正如大观园菊花诗会上，林黛玉得魁首的咏菊诗云：“口齿衔香对月吟”，一副羞怯娇美的神态，活脱脱就是颦儿自己的化身。

冬天，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唯腊梅傲雪凌寒盛开，留下文人墨客“踏雪寻红梅”的千古佳话，以及“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支梅”的美丽遐思。

林逋对梅的观察体味真是细致入微了，你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仅梅树梅枝的形态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清晰可见，而且那清冽的梅香在月色朦胧的黄昏中浮动，似乎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大千世界，花卉品种繁多，群芳争妍，清香有魂,清香销魂。我愿化作一缕清香的花魂，在大自然和人世间的花木中飘逸穿行，迎送晨昏，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