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熹
邹金祥主任长我十岁。我们同城为吏,相交甚少;以文相识,渐成知己。共同的文化情趣,共同的人生追求,共同的处世理念,使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相识相知,道德上互相砥砺,文章上互相切磋,在我们先后平淡无奇地离开政界官场之后,最终却在人生的晚年暮色里成为至交文友,倾情用心探究地方文化,续写一份生命的美色乐章。
大约十几年前,我知晓邹金祥的名字,是因了那本厚厚的《苏轼在密州》。这本详细记述千古名士苏东坡密州文学活动的鸿篇大作,对苏轼官密治绩进行了认真的梳理,考证缜密,文字简洁,内容丰富,给我们展现了一个血肉丰满的“治绩卓然、抗御天灾、抵制人祸、关心教育、依依情深”的千古名士清官形象,为当时的诸城地方文化苏轼研究开了先河,具有极为可贵的文化价值。读罢此书,我深感佩服,为编者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和执著的苏轼研究治学精神所感动。共同的文化爱好让我们俩开始渐渐走近,相聚日多,相交日深,成了以文相会的挚友。
我自认为,邹金祥一生做足了三件事:地方文化研究、超然文化研究、诸城党史研究。这三件事,事事有成,件件可嘉。
丰富的诸城地方文化研究成果是邹金祥一生的最大亮点。相对独立的地方文化,构成了一个地域最具特色的人文现象,成为其名扬四海、传论百年极为重要的文化资源。地域特色鲜明的地方文化,正在成为一个地方走向全国的文化品牌。地方文化的魅力在于个性,独特的个性是地方文化的生命。地方文化的异彩纷呈成就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自1992年开始的15年间,他先后主编(副主编)或撰稿了15部地方文化方面的丛书,称得上著作颇丰。多年来,他心无旁系,专心致力于诸城地方文化研究,倾其全力,卓有成效。可以说,他为诸城地方文化研究作出了可圈可点的贡献,功不可没,堪称建树。特别是经他校点、主编的新版清乾隆《诸城县志》和新版清嘉庆《东武诗存》,对保存整理诸城近代文化典籍,弘扬诸城历史文化极具史料价值,发前人之未发。他撰写的《舜生于诸冯考》、《诸城琴派的渊源、发展及其保护》、《苏轼官密治绩略谈》、《至德虞舜》、《浓墨宰相刘墉》、《诸葛亮姓氏祖籍考略》、《重修舜庙碑记》以及《诸城密州各为其所》等诸多地方文化研究成果,见解独到,文字精炼,史料详实,填补了某些空白,在诸城文化发展史上的占有一席之地,广受好评。
独到的超然文化研究是邹金祥人生晚年倍受称誉的文化实践。他从2003年起负责总编辑《超然台》杂志,5年间编辑了29期(含增刊5期),2007年又编辑出版了12册《超然文丛》。五年间的上千个日夜,他和其他同事一起,倾注了辛勤的心血和智慧,殚精竭虑,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为超然文化研究增添了靓丽的一笔。超然文化研究,在诸城文化历史上,具有开创性意义和独具的文化特性,影响深远。《重修超然台记》、《千古名胜超然台》等,对“超然台”的历史渊源、修建过程等作了翔实考证,丰富了超然文化研究成果,促进了超然文化的传播和光大。
在我看来,苏东坡始作俑的超然文化,是超越地方文化并具有普世价值的人类文化瑰宝。超然文化所包含的超然人生观、超然处世观、超然为政观等等是中国传统士大夫阶层饱经政治险恶之后被迫作出的无奈选择,其核心是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为精髓的生命哲学,其要义是以“淡泊”、“宁静”为特征的处世理念。超然文化作为中国文人士大夫内心追求的理想境界,犹如一座无法企及的峰巅,只能远眺仰望,但却极少有人能够登临逾越。一生超然的苏东坡,为政之余,写了那么多的华美词章,英名流百世。他的一生,政绩是突出的,文章是千古的,品行是高洁的,仍不失为我们今天为官为文的典范楷模,值得我们永远学习效仿。邹金祥对超然文化的研究及其对苏东坡超然生命的诠释,为我们理解苏东坡做了很好的注解。
丰硕的诸城党史研究成果是邹金祥广受瞩目的人生作为。1992年由他主编出版了诸城解放后的第一部县志《诸城市志》。1998年出版了《王尽美传》,1999年出版《中国共产党山东省诸城市组织史资料》,2000年撰写了《中共诸城地方史》,2001年出版《中共诸城历史大事记》,2002年出版《中共诸城党史人物传》。一年一部新书稿,先后撰写或主编了6部书稿,可谓勤勉努力,尽职尽责,为诸城党史研究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记述。
扎实的史学知识,严谨的治学精神,颇丰的文化著述,奠定了邹金祥诸城地方文化研究他人未能企及的突出地位,当之无愧为诸城地方文化研究的领军代表。他用自己几十年的勤奋钻研和严格治学获得了文化学者的交口赞誉和社会认可,连续四次荣获诸城市十大文化工作者,潍坊市文化名人提名,名至实归,人生当足矣。
邹金祥喜欢小酌。我们几个有此兴趣的朋友常常以酒为媒,煮酒阔论,率性而言,人性的童真昭然若揭。大家心不设防,无拘无束,畅怀痛饮,好不快哉!2007年底,我终于如释重负地离开了那点点不足挂齿的领导岗位,无官一身轻,还了一个自由身。此后我们相聚机会更多。两个过了知天命之年的暮色老者,远离了喧闹浮华的官场,也许这时才真真看清了生命奋斗的意义和价值。我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那篇《超然文化之殇》,第一个送给邹金祥看。似乎就是那种空灵脱俗的超然文化,为我们打开了一个豁达的心灵世界,心胸更加明亮。超然处事是传统文人士大夫生活方式的积淀精华,品行之巅。我们都祈望寻求一种淡泊清静的人生际遇,羡慕那种超然文化的人生理念,那份清冷静寂的处世选择。也许,淡泊难,难在耐不住孤独;超然处世更难,难在面对诱惑不愿坚守清贫;超然于自己难,难在世事纷繁,诱惑太多。处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每一人都会极易迷失自己。但是,我们相约相守,矢志那份真真切切的超然处世,坚信能够守住自我,为自己晚年留一片洁净的世界。决心远离功名利禄的纷争,逃离那些龌龊卑劣的尔诈,象超然文化所倡导的那样,清明静谧地度过我们最后的夕阳霞光,直到垂暮夜色渐渐来临。
在我们相识相交的多年里,我真切感到,邹金祥侠肝义胆,胸襟坦荡,心不设防,清澈如水。他有太多的好朋挚友,踏青,秋游,赏花,论诗,大家都愿约上他,去作一次呼群约伴的高天云游,去相聚一次斛筹交盏的神聊海侃。他的朋友中,既有苏学大家孔凡礼等文化高人,也有那种写诗作画的自诩文学青年,但都是那种心心相印的君子之交,岁不分老幼,业不分贵庶。他的人缘极好,友朋遍地,至交甚多,常常令我深深的羡慕和敬佩。还有深受他关怀培养的旧有部属,总是感念他的提携教诲,一言一行,尽显敬重恩亲。做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品行之贵也!
2010年9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