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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才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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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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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母亲的油灯

——写给已去天堂的母亲

一个粗糙的泥烧土碟,一根细细的棉线灯芯,一碟浅浅的木子油,加上一个泥捏的干泥座,就构成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虽然灯光比萤火亮不了多少,但它融于了母亲一生的浓浓亲情。

那是一个北风狂呼大雪乱舞的夜晚,母亲将那盏小小的油灯悄悄地放在奶奶的床头,自己坐在灯下为奶奶缝着过年的新衣。

奶奶因为年轻时饥劳成疾,留下了不治的病根。老来时,每到冬天就卧床不起,妈妈要一直伺候她到第二年春暖花开。

奶奶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的床头上亮着灯,心痛地在心里骂着自己:“老糊涂,又糟媳妇的灯油”。准备起身去吹灯时,发现母亲还坐在灯下忙碌,一股怜惜的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

“儿啊!都大半夜了,你不去睡,还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母亲见奶奶醒了,接过奶奶的话说:

“妈,话不能这样说,养儿防老,你病了,媳妇伺候你是应该的,要不,你娶媳妇干吗?等一会儿,我伺候你起夜(方言:夜间起床上厕所)后就去睡。”

母亲不识字,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词句。但她的话字字实在,句句让人感动。

在那盏油灯下,母亲伺候奶奶一冬又一冬,一春又一春,哪怕她自己亦是两鬓染霜,儿孙满堂。

奶奶活着的时候总是笑呵呵地说:“我这儿媳妇,不是闺女,亲过闺女!”

俗话说:“儿多母苦。子多父劳。”父亲生来身材矮小,体质瘦弱,加上为儿女们的生计四处奔波,挨饥受饿,中年的时候就落下了胃病,成年后就更加严重,常常是痛得死去活来。家穷又没有钱医治。很多人说,照这样下去,父亲准活不到50岁。

父亲又怕累又怕饿。母亲总是尽力照顾着父亲。重活累活总是自己做,就连生产队包给父亲挑的草头,也是母亲帮忙挑一半。穷家小户生活清淡,母亲总是变着花样为父亲做点和口的饭菜,还每天想千方设百计为父亲弄点“消夜”。

记得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夏夜,我被雷电惊醒了起身坐在床上,看见母亲还在那盏灯下用家里的手用碓窝舂着什么,就好奇地问她在干什么。母亲说她在舂麦麸,弄点麦麸面给父亲做碗消夜的面糊糊。

风吹着那盏小小的油灯忽闪忽闪的,更加昏暗。母亲那满头银丝不时的飘到她那消瘦的脸颊,更显得母亲的衰老。我不禁流下泪来。

父亲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闯过了一道又一道鬼门关,坚持到了60岁才离我们而去。母亲多给了父亲十几年的生命。

苦熬苦撑了几十年,儿女们都长大了,成家了、立业了,有自己的儿女了。可母亲依然为儿女们操劳着、算计着。

我工作后,接她到街上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她说“街上什么都靠买,要钱花呢,不去不去”,坚持和兄嫂们一起住在乡下。

村里通电了,兄嫂们给她的卧室装了一只40瓦的灯泡,她说“一度电要一块多钱,贵着呢,不点不点,我一个老婆子,点个油灯,铺个床睡觉就行了,又不干什么,要点电灯干吗”。硬是不用电灯,依旧点着她那盏小小的油灯。

那年秋天,我做了胃手术,单位里让我休息半年。我想陪陪母亲,就回到了乡下老家。

中秋节那天,天气不好,无月可赏。吃罢晚饭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有些累就睡了。一觉醒来,我看见母亲还点着那盏小小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母亲那佝偻的脊背像一轮满满的半月。披散的白发遮住了整个面颊。母亲默默的坐在一张矮椅子上,双眼盯着她面前那个小柴炉上冒着丝丝枣儿香味的瓦罐。隐隐灯光中仿佛一尊雕塑。

“妈,快半夜了,你还在那儿煮吗?”我望着母亲那满月似的背影轻轻地问道。

“儿啊,你胃切除,不能吃干饭,又不能吃多,饿得快,我给你熬了点红枣粥,等会儿你把它喝了我就去睡。”母亲的话里满是怜爱与忧伤——为我这个儿子。

本想回家陪陪母亲,反而累她为我担心受累。我的泪珠豆粒似的顺着眼角滚到了枕头上。

母亲一生普通,一生平凡。但母亲一生勤劳,一生贤惠。殚精竭力,把她一生的爱与关怀献给了长辈,献给了丈夫,献给了儿孙,犹如她那盏丝丝不灭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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