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了

胭脂红了

“晚上，在河边大柳树下等我！”傍晚收工的时候胭脂轻轻拉了拉虎子的衣角说。

其实在这之前胭脂曾多次约过虎子，虎子都没去。不是虎子不愿去而是不敢去。

胭脂的父亲苟胜水凭着本家兄弟是村里大官的关系坐上了生产队长的宝座，并仗着有权有势在村里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没有人能够与之抗争。他经常找些莫名的理由欺负虎子家。至于为什么虎子不知道。他的父母不告诉他也不让他问，只是不许他与苟家扯上关系。

可令虎子父亲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大后的虎子不仅与苟家扯上了而且还扯不断。

虎子比胭脂大6岁。因为穷，虎子读书晚，由于富有，胭脂读书早。虎子读三年级时胭脂读一年级。

那时候山区孩子每天要天不亮就起床赶夜路上学。胭脂的母亲担心胭脂安全便私底下求虎子的母亲，让虎子哥哥每天带着胭脂妹妹上学。

虎子虽然不喜欢胭脂那个灯笼眼大嘴巴满身横肉，凶神恶煞的父亲，但他很懂事儿。他听母亲的话像爱护亲妹妹一样爱护着胭脂，每天早上牵着胭脂去，晚上牵着胭脂回，直到他们两个一个高中毕业，一个初中毕业。他俩真正的两小无猜！

高中毕业的虎子身材高挑，显得潇洒儒雅，且能说会写，能拉会唱，满腹才华，深得身材苗条、目清眉秀、亭亭玉立，真正有如一枝花的胭脂的喜爱。因为喜欢虎子，爱上虎子，胭脂以女孩子读书无用为由，放弃读高中也跟着虎子回生产队干农活了。

虎子明白胭脂对自己的那份情意，在心里也深爱着胭脂，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

像往常一样，晚饭后虎子从自己那间小小的卧室墙上拿下二胡准备到后山崖上去练习的时候突然想起胭脂的邀约。他有些犯难：去！父母知道必定生气难过；不去，一个女孩大晚上在河边万一遇上坏人，那岂不是自己害了她。虎子不敢往下想，便把二胡重新挂在墙上大步向河边奔去。

“你咋才来！吓死我了！呜呜……”胭脂一见虎子就扑上前去抱着虎子又是捶打又是呜咽。

“哎！一个大姑娘抱着一个大男人这样，你羞不羞啊！”虎子边说边用力推。

“就这样，就这样，羞就羞！”胭脂使劲儿搂住虎子不松手。

晚风轻轻吹拂着河水，掩映着大柳树下的温馨。

胭脂搂着虎子，等自己的情绪平静后来到大柳树下，将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兜提起来递向虎子说：“给！吃吧！”。

“啥！”虎子吃惊的问道。

“桃子——胭脂红，我家树上摘的！”

虎子随手拿出一个放在手心轻轻地揉捏着，没有吃。

“喜欢我家胭脂红吗？”胭脂调皮地问道。

“稀罕东西（那时候不准私家种植经济作物，说是资本主义尾巴），谁不喜欢？明知故问啊！”虎子语气里假意带着生气。

“那我咧！喜欢吗！”

“胡说什么嘞，桃子，人，能放在一起吗！”

“她叫胭脂，我也叫胭脂！你说喜欢她，是不是就代表喜欢我？”胭脂温柔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我，还是跳水的好！”虎子知道，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伤人，便呼地跳进河里。

“想跑？没那么容易！”胭脂见虎子耍滑跳河，紧跟着也跳下去。

对岸是一片绒绒的草地。虎子见胭脂追过来衣服湿漉漉的，扑在地上偷偷发笑。

“我让你笑，让你笑……”胭脂一个跨步骑在虎子的屁股上拍打着虎子的后背：“不给个准话，别想溜！”

“我就想好好孝顺一下我的爹娘。他们辛苦劳累一辈子，太难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两家关系的原因你不敢，心里苦！我不逼你，可我会等你，只要你不娶别的姑娘，我就一直等……”胭脂没有再闹，将脸轻轻地贴在虎子的背上，静静地爬着。

夜深了，胭脂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深天凉，穿着洗衣服，容易感冒，我们回去吧！”虎子关切的说。

“好！”胭脂站起身：“等我脱下外衣，把水拧拧。这样回去我爹还不得骂死我呀！”。

虎子急忙背过身去不看胭脂。胭脂见状“呿”的一笑：“我都不怕，你一大男人还扭扭捏捏！”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羞耻，什么都想看呀！”虎子反唇讥讽了一句。

“啊！你说谁没羞耻，说谁没羞耻……”胭脂一听呼地跑上前去拉着虎子的右胳膊，一边使劲摇晃，一边耍娇，一边向回走。

两人分手的时后，胭脂突然双手抱着虎子对着他的嘴猛地吻了一口说：“记着，胭脂红的味道！”

就这样，虎子和胭脂在心里相互恋着过了四年。四年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胭脂的父亲被清算过错后下台了。翌年桃子成熟的季节，胭脂跟着村里第一批南下的女孩们去南方。临走前她摘了一袋又大又红的桃子送给虎子说：“别忘了，胭脂红永远属于你！我一定回来，等着我！”

接过桃子，虎子的嘴唇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胭脂不在的日子里虎子几乎每天都要到河边那棵大柳树下拉二胡。拉他专为胭脂写的曲子：静静地，我在等你，在每一个清风吹拂的早晨，在每一个月光如水的夜里……

一晃两年过去了。夏日的傍晚，微微吹拂。虎子像往日一样坐在大柳树下拉二胡，充满忧伤与思念的琴声溢满小河。

突然，一双嫩滑的手从身后蒙住了虎子的眼睛，手上布兜里流出一股桃子的淡淡清香。

“胭脂！你咋回来了！”虎子惊喜地拉下那双手。

“傻瓜！胭脂红熟了！”胭脂猛地一个转身双臂环着虎子的脖子，任那袋桃子在虎子的后背上摆动。

“是的！胭脂红熟了！”虎子紧紧地搂着胭脂，任晚风吹过彼此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