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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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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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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妹

山妹

赣南革命根据的大山,云雾缭绕、气势磅礴,巍峨壮观。

时间:一九三O年。

隐隐传来一阵砍柴声……

在大山深处的峡谷里,山妹在砍柴。此刻,她砍了根长藤儿,将它扭绵了,把砍下的木柴扎成两捆。突然,从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枯枝不断被什么撞折了的“嚓嚓”声。山妹一惊:野兽!顿时,攥紧了腰上的柴刀。

然而,从灌木丛中爬出来的是一个人。

这人有四十左右年纪,白皮肤,长条脸,腿部被子弹打中了,一大片血迹瘀结在裤腿上。他不住地向山妹呼喊着:“大妹子,求求你,救救我吧,大妹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山妹心口别别跳,惊疑地:“你是……?”

“我是逃命的,后面有人追我,抓我,要杀我……”。

“啊?!”山妹一听,脑子顿时像过电影一样浮现起一幕幕几年前自己跟随父母逃进这大山深处的情景:

夜。

黑沉沉的大山。

天空,稀稀疏疏地缀着几颗星星。

山妹背着包裹,扶着母亲,紧紧跟在父亲身后,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走着。她不住地回过头去张望后面举着火把对他们穷追不舍的人群。

火把离他们越来越近。火光在他们身上一闪一闪的。

山妹父亲停住脚步,环顾四周,见前面路坎下一蓬绵密的丝芒草和灌木丛,便领着山妹和山妹母亲藏匿其中。

杂乱的脚步声从他们头顶上响过。

其中一人停住脚步,用梭标朝路坎下的丝芒草和灌木丛捅了几下。

锋利的标头贴着山妹脸颊穿过。

山妹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脚步声远去……



妹想到这里,二话没说,走到陌生男子身边,将他扶起,把他背回家。

山妹家在大山深处的皱褶里,几间泥糊的茅草屋,被严严实实的丝芒草和灌木丛包裹着,单家独户,外人很难发现这里有人家。

山妹背着陌生男子顺着一条布满荆棘的山道上走来。她涉过一条小溪,又转过几处山崖,登上自家屋前的高坎,喊:“妈!妈!”

山妹母亲听见喊声,从屋里出来,见山妹驮着一个陌生男子,震惊地:“山妹,你这是……”。

山妹气喘吁吁地:“快,把他藏起来,后面有人追他,抓他,要杀他!”

“啊?!”山妹母亲一听,急忙走到山妹身边,将陌生男子从山妹背上搀下身来,与山妹一起将他扶进屋里,把他藏在一间昏暗的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咚”的一声,房门撞开了,两个身穿便衣、端着长枪的后生崽顺势将门推开,闯进门来。一个身穿灰色制服,头戴八角帽的瘦高个子站在门外。显然,瘦高个子是这两个闯进屋内的领头人。

瘦高个子对闯进屋的两个后生崽说:“山虎,金彪,你们出来!”

山虎、金彪退出门来。

瘦高个子走进门去,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对山妹和山妹母亲说:“大妹子、老嫂子,别怕,我们是‘红军’……”。

然而,山妹和山妹母亲不知道‘红军’是什么,仍惊恐地缩在墙角里,瑟瑟抖作一团。

瘦高个子见状,退出门来,打量一眼山妹的茅草屋和四周的环境,领着两个后生崽走了。

他们一走,山妹和母亲就将那个逃命的陌生男子从杂物间抬出来,放到一张躺椅上,用剪刀剪开他血迹瘀结的裤腿——幸好,子弹没伤着骨头,只从大腿下方的皮肉中穿过,伤得并不重。

山妹母亲端过一盆清水,将他大腿上的血迹洗净,又将多年存放在家备用的刀枪药敷在伤口上,用布条扎好,便询问起陌生男子情况来:“大哥,你是……”

“我是云山镇人……”

“啊?你是云山镇人?”山妹母亲没等陌生男子说完,便激动地打断他说。

“是的。你们是……”

“我们也是云山镇人,几年前,我们就逃到这里避难来了……”,山妹母亲说着,便诉说起她们的身世来。

山妹一家是云山镇人,不过,他们是从外乡逃荒到云山镇来的。那时,山妹家有四口人:山妹、山妹父亲、母亲,还有一个比山妹大两岁的姐姐。刚到云山镇,山妹父亲就到当地一个叫胡老山的大户人家租了五亩水田。不料,天逢大旱,田中稻谷颗粒无收,山妹父亲就到胡老山家求情。胡老山不但免了山妹家当年田租,还借了一担谷子给他们家度荒。

第二天,胡老山便带着两个家丁到山妹家来提亲,说他有个儿子叫胡万长的,在县城保安团当参谋,要娶山妹姐姐做老婆。山妹父母知道自己是外地逃荒到云山镇来的,无亲无戚,无依无靠,能与胡老山这样的大户结亲联姻,日后也有个“靠头”,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知,不到半年,便从县城传来噩耗,说胡老山的儿子胡万长在县城已经有两个老婆,因胡万长仗势欺人,在县城找不到愿意来他家做家务的佣人,胡万长娶山妹姐姐做老婆,其实是骗山妹姐姐到他家来当下人使唤的,山妹姐姐每天吃剩菜剩饭,干又脏又累的家务活,还要受胡万长两个老婆的气,挨胡万长的打,山妹姐姐受不了这窝囊气,觉得无脸回云山镇见父老乡邻,便用一根绳子悬梁自尽了……

过了两年,山妹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长得水灵灵的,胡老山又到山妹家来,说要娶山妹给他儿子做老婆,并撂下狠话,如不答应,就要山妹家三日内还清两年前租给他们五亩水田和一担谷子的翻番租银。山妹父亲不愿山妹再送进那“虎狼窝”,便在一天深夜,一家三口逃到这杳无人迹的大山深处来了……

陌生男子听完山妹母亲的叙述,问:“那……那位大叔呢?”陌生男子问的“大叔”是指山妹父亲。

山妹母亲叹了口气,说:“掉下山崖,摔死了……”。

原来,这里是赣南与闽西交界的地方,地处武夷山脉南段,大山如大海波涛汹涌,方圆百里杳无人烟。山妹父亲为了生计,在万山丛中硬是劈出一条通往他乡的小路,小路上有一段特别险要的地方,叫“鲤鱼脊”,“鲤鱼脊”仅容一人通过,两边系万丈深渊。一天,山妹父亲戴了顶斗笠,用箩筐挑了担山货下山到他乡去卖,不料一去几天没有回来。山妹和母亲急得不行,便顺着山间小路去查看,走到叫“鲤鱼脊”的地方,猛然看见山妹父亲的斗笠和箩筐挂在悬崖下的一棵树杈上,方知山妹父亲掉下山崖摔死了……

山妹母亲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说:“大哥,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就留在这里养伤,别再下山去了,跟山妹成亲吧,我们家需要一个男人,山妹也需要一个男人呀……”。

是啊,山妹母亲深知,在这杳无人烟的大山深处,没有一个男人做“顶梁柱”,她们的日子是过不下去的。而那位陌生男子呢?听山妹母亲这样一说,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惊呆了。他知道自己受了枪伤,不留在这大山深处又能到哪里去呢?何况山妹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女子,像一颗熟透的红山桃,娇艳诱人,于是,他答应了。

就这样,陌生男子留在了这大山深处。

山妹母亲高兴得把陌生男子当作自己的祖宗一样来服侍,来供养,成天忙得团团转,担心自己对他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

山妹更是一个有心人,隔天就上山去打野兔、捉山鸡,给陌生男子滋补身子。在山妹和山妹母亲的悉心照料下,陌生男子的枪伤很快就痊愈了,身体恢复得象一头公牛壮实。白天,在山上转悠,晚上,搂着山妹打发着大山的寂寞。

一天,陌生男子对山妹说:“山妹,你下山去看看,看看那伙要抓我、杀我的人在不在云山镇了……”

“怎么?你要离开我们,不愿留在这山里了?”山妹没等陌生男子说完,便打断他说。

“不不,我们都是夫妻了,你们救了我,给我治伤,又对我这么好,我哪会舍得离开你们呢?我只是担心我的家人,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

山妹信了陌生男子的话,第二天就下山去了。

离开云山镇几年,山妹看不出云山镇有什么变化,只是街道两边的土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山妹不识字,不知标语上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只觉得云山镇沉浸在一片热烈欢快的气氛中。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说有笑,象赶庙会一样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最让山妹好奇的是,从街道那边走来一列少年儿童队伍,他们肩上扛着红缨枪,齐声高唱着:

红军纪律最严明,

爱护咱们老百姓;

公买卖,不强行,

保护小商人;

说话要和气,

开口不骂人;

上门板,捆稻草,

房子扫干净;

借物要送还,

损失要赔人;

大便找厕所,

洗澡避女人;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家要执行。

山妹站在一边观看,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山妹回头一看,是刘妈!刘妈是山妹的邻居,知道山妹一家前几年为逃避胡老山逼婚才躲到山里去的。分别多年,刘妈几乎不认得山妹了,她拉住山妹的手,左看右看,高兴地说:“哎呀,山妹,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接着就问起山妹家的情况来。

山妹见问,眼泪刷地一下涌出眼眶来了,说:“我父亲在山崖上摔死了……”

“啊?!”刘妈听了,心里一震,但接着她就安慰起山妹来,说:“山妹,别难过,现在好了,红军来了,胡老山逃走了,红军又把他抓回来了,分了他家的山,分了他家的地。这不,今天在小学堂的操场上公审胡老山。走,我们一起看看去。”说着,拉起山妹的手就往小学堂跑。

小学堂操场上,已是人山人海,用木棍高高搭起的台子上,胡老山被绳子捆绑着,跪在台子正中间,一个身穿灰色制服,头戴八角帽的的瘦高个子站在台前讲话。山妹一看,这瘦高个子不正是一月前要追杀那个陌生男子——现在是山妹丈夫的人么?……

山妹正疑惑,刘妈问:“山妹,你怎么了?”

山妹支支唔唔地:“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看见胡老山被红军抓住公审,心里和乡亲们一样高兴,真的,和乡亲们一样高兴……”

晚上,山妹住在刘妈家。刘妈给山妹讲了许多红军在云山镇的故事:什么打土豪啦,分田地啦,帮助穷人割谷子啦,在小学堂建立起农民政权啦,等等,等等……山妹听了觉得十分新鲜,也十分高兴。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山里去了。

回到山上,山妹把云山镇看到的,听到的全告诉了自己的丈夫——那位陌生男子。但接着,山妹就问:“红军对百姓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追你、杀你?”

“不,不,他们抓我、追我,是要抓我去当兵,我不愿跟他们去打打杀杀,才逃到这山里来的。”

山妹信了陌生男子的话,心中的疑虑打消了。



距山妹去云山镇仅两天,陌生男子又对山妹说:“山妹,我也想回云山镇去看看……”

“不”,山妹没等陌生男子说完,打断他说,“红军还在云山镇,你回去他们还会抓你的。”此刻,山妹真的不愿陌生男子被红军抓去当兵,她们家太需要一个男人了。

“我上山这么久了,大家早把这事忘了,”陌生男子见山妹不吭声,又说:“不会有事的,我回家看看,两天就回来。”

山妹沉吟半天,答应了。

然而,陌生男子一去就是几天没回来。

开始,山妹心里并不觉得怎样,可是,又过了几天,陌生男子仍不见回来,山妹心里着急了,天天站到门口去张望……

长长的山风从谷口吹来,满山满坡的树叶哗哗作响。

一天,山妹又到门口张望,突然,她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山垭口方向朝她走来。山妹迎上去,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那位身穿灰色制服、头戴八角帽的红军领头人——瘦高个子。没等山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红军汉子已经来到她面前,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山妹急忙将他扶起,见他左肩衣服上洇着一大片血迹,吃惊地:“红军阿哥,你这是……”

红军汉子大口大口喘气:“农会被国民党保安团包围了……为了掩护同志们转移,我中了他们一枪,又被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山妹二话没说,背起红军汉子就往家里跑。

又象次前救起那位陌生男子那样,山妹将红军汉子背到自家门前土坪上,喊:“妈!妈!”

山妹母亲从屋里出来,见山妹又背着一个陌生男子吃惊地:“山妹,你这是……”

山妹:“他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起过的好人‘红军’阿哥!”

“啊?”山妹母亲又象前次救起那位陌生男子那样,走到山妹身边,与山妹一起将红军汉子扶进屋里,脱下他左肩上的衣袖,打了盆清水,将他肩上枪伤洗尽,敷上止血刀枪药,包扎好。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砰砰”两声枪响,山妹扑到窗口一望,远远地看见三个身穿黄色军服的人向山妹家走来。红军汉子猛地从躺椅上跃起,急着要走,山妹说:“不,这样吧,我父亲在世时在后山挖了个山洞,你就藏在山洞里,山外人不会发现的。”说着,山妹打开后门,扶着红军汉子,转到后山洞去了。

山妹回到茅屋,听见屋外有人叫门:“山妹!山妹!快开门,我是你老公。”

山妹把门打开,只见自己的丈夫——那位陌生男子身穿黄色军服,腰扎皮带,全副武装站在门前,后面跟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陌生男子大大咧咧走进门来,说:“嘿嘿,山妹,你没想到吧,我是县保安团的参谋官。他妈的,那瘦子真刁,中了老子一枪,知道往这大山沟里钻……”,说着,陌生男子突然把话打住,他看见茅屋后门洞开着,地上放着一盆清洗伤口的血水,顿时,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珠骨碌一转,变得笑容可掬,若无其事样子说:“哎呀,山妹,我们几位兄弟饿了,你赶快下米做饭吧,我跟几位弟兄上山打只野鸡回来做菜”。说着,领着两位士兵出门上山去了。

十一

不一会,陌生男子和两位士兵五花大绑将红军汉子押进门来。原来,陌生男子在山妹家养伤时,经常在后山转游,知道后山有个隐秘山洞,当他看到山妹茅屋后门洞开和地上放着一盆清理伤口血水时,便断定红军汉子已被山妹救起并转移到后山洞去了。

山妹冲陌生男子说:“不,你们不能抓他,他是好人……”

“哈哈,好人?他是‘赤匪’!”陌生男子咬牙切齿地:“是他分了我们家的山,分了我们家的地!山妹,你不要救他,跟我下山吧!”

“不”,山妹站着,一动不动。

陌生男子说:“山妹,你不知道,我就是胡老山儿子胡万长。其实,我们早就夫妻了,只是几年后才在这山里成亲。”说着,动手拉住山妹的臂膀,山妹挣脱。

山妹母亲站在一旁看着,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懵了,但当她得知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自己的“女婿”、山妹的“丈夫”是几年前逼死山妹姐姐的仇人胡万长时,一股怒火陡地从她心上升起,就在她要扑上去撕打这披着黄皮恶狼的一刹那,她猛然意识到这样与他们死打硬拼是斗不过他们的。于是,她强按压下心中的怒火,静下心来,想了想,她不单要救下眼前这位山妹跟她说起过的“好人”——红军汉子,还要报一家口的深仇大恨。于是,她急忙走过来打圆场,说:“哎,山妹,我们还是跟万长回去吧,这几年我们在这荒山野岭够受苦的了。你想想,没有男人,我们这日子怎么过?”说着,向山妹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抓住山妹的肩膀捏了一下,并顺势一推,将山妹推到被捆绑着的红军汉子身边。

山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母亲这一连串动作的用意是要她与母亲演一出解救红军汉子的“双簧”剧。她相信母亲的智慧、相信母亲的能力。于是,她心有灵犀、心领神会、配合默契,先期领着解押红军汉子的两个士兵走到山垭口的一棵大树下等候。

十二

山妹走后,山妹母亲借收拾行囊之故,一边在茅屋东摸摸、西摸摸,故意拖延时间,一边寻找对胡万长下手的机会。胡万长虽说多年在外读书,后又在官府谋职,但毕竟出身农村,深知山野村民婆婆妈妈、舍不得丢掉坛坛罐罐习惯。于是,他掇了条矮凳,坐在门口等候。一边望着远处山巅上空慢悠悠飘移的白云,一边悠闲自得抽起烟来,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己这次“剿匪”战功显赫,回去准能领赏升迁……正当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如痴如地醉沉缅在美妙的梦境中时,山妹母亲已经潜至他身后,举起一支杂木短棒,猛力朝他头上打去。顿时,胡万长脑浆飞溅,轰然倒地。山妹母亲将他拖到屋后,清理干净地上血迹,便出到门外,朝山妹呼喊:

“山妹——叫一位大哥回来跟我抬衣柜……”。

山妹听见母亲喊声,知道母亲已经得手,便配合默契,对其中一位士兵说:“大哥,你回茅屋去帮我母亲抬衣柜吧。”

其中一位士兵回茅屋去了。

不一会,山妹母亲又在门口呼喊:“山妹,衣柜太重,我抬不动,叫另一位大哥回来帮我抬吧!”

山妹又对另一位士兵说:“大哥,你回去帮我母亲抬衣柜吧。”

那位士兵看一眼红军汉子,又看一眼山妹,犹犹豫豫地。

山妹说:“怎么?你不愿意回去帮我母亲抬衣柜?那好,我回去叫我老公亲自出来请你!”

“不不不,我回去,我回去。”

十三

那位士兵一走,山妹急忙将捆绑红军汉子的绳索解开,指着一条被野草掩盖的小道说:“这条山路是我父亲生前开凿的,直通外县,你快走吧!”

红军汉子说:“不,大妹子,我……”

就在这时,从山妹茅屋传来一声清脆枪响,山妹知道母亲已经出事,便伸手用力一推,将红军汉子推上山妹父亲开凿的山路走了。

红军汉子一走,那位士兵端着一根步枪跑步赶来,见红军汉子不在,怒不可遏地吼道:“臭婊子,你把‘共匪’弄哪去了?!”

山妹不语。

那士兵举起枪托,朝山妹捣去:“你不说?我枪毙你!”

山妹估摸红军汉子已经走远,慢慢转过身子,领着那位士兵朝山妹父亲开凿的山道走去。

他们来到“鲤鱼脊”那地方,山妹站在“鲤鱼脊”最狭处,不走了。那士兵吼道:“他妈的,你走不走?!”

山妹不动。

那士兵“哗啦”一声,将枪栓拉开了。

但山妹仍岿然立在“鲤鱼脊”最狭处。

士兵端起步枪,又吼一声“你走不走?!”

山妹仍一动不动。

那士兵端起步枪,“叭”的一声,朝山妹开了一枪。

枪声在空荡荡的山谷中传得很远、很远……

正在匆匆行走的红军汉子听见枪声,猛地刹住脚步,回过头去:奇迹出现了——这里与“鲤鱼脊”正成直角,红军汉子看见掉下悬崖的不是山妹,而是那穿黄色制服的士兵。

红军汉子急忙掉转身子,来到“鲤鱼脊”那地方,见山妹仰面躺在“鲤鱼脊”正中央,斑斑血迹洒在山崖上,象一簇美丽山花,在夕阳的辉映下,熠熠闪亮……

原来,山妹中弹倒地后,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刹那,她捉住那士兵从她身上跨过去的一条腿,用边一推,将士兵推下山崖去。

红军汉子大声喊着:“大妹子!大妹子!”

但山妹已瞌然长逝。

红军汉子府下身去,将山妹抱起,安放在一棵松树底下,採下一堆松枝翠柏,将山妹盖住,摘下八角帽,向山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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