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我调到新建的黄陵矿区工作,和一群怀揣青春梦想,分配来的大学生同住矿区的单身公寓。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是受黄陵矿区是国家“八五”重点工程,20项兴陕工程之一,我国首次使用美国连续采煤机组,进行实验性开采的试验矿区和投资体制改革和管理体制改革的试点单位……靓丽的头衔,吸引了一大批大中专学生来矿区创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我曾经以中国煤炭报记者的身份为他们写了不少奉献智慧和青春的励志文章,刊登在省内外各大媒体上。他们渊博的知识,富有青春的身影,活跃在矿区井下各工作岗位上,那时的大学生下井,绝对是新鲜事,他们也正好赶上了煤炭产业转型的辉煌时刻,拥有了丰富的一线工作经验,必将承担起伟大的历史使命,为改革开放共和国煤炭事业做出非凡的业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不同岗位担当了重任、挑起了大梁,新老煤矿工人将一个不足百万吨的煤矿打造成千万吨的现代化大型煤炭生产基地,为矿区建设留下了大学生他们坚实的脚印。
10年之后,因工作变动,我离开了黄陵,和这群大学生的接触就比较少了,只能靠道听途说了解他们的业绩。一次去矿区采访,遇到当时要好一位贾姓的大学生老乡,在矿区时,因为我们都是蒲城人,接触的比较多,在我调离矿区时,这位老乡还没有职务,当时我单身,他还没有对象,我们形影不离,他叫我老兄,我叫他小贾。时隔10年后,我们这次相遇,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亲切地称呼小贾,对方先是愣了一会儿说,现在还有人叫我小贾,多年都没有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了。周围的人也瞪大了眼睛说,我们都叫贾主任,小贾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
是啊!10年不见的小贾已成主任了,他的容貌没有变,个子也没有长高多少,看上去还是那么有亲和力。老朋友相见,小贾很热情,尽管是小聚会,但从接待规格和陪同人的眼神可以看出,贾主任应该在矿区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为他感到高兴。我们在饭桌上礼节性地交谈,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小贾、小贾的称呼。
由此一别后,又过了多少年,脑海里还时常回想起小贾到老贾、贾主任之间的一些往事。假如再见面不能再喊小贾了,不称呼老贾,起码喊贾主任与年龄和身份应该相配匹,已经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谁知第三次的相见是那么的蹊跷,不是在曾经共同奋斗的矿区,也不是在任何一方的工作单位,而是在一城市的公园散步时的相遇,双方都感到非常惊喜,我随口喊出贾主任,他也反应非常睿智,说老哥再这样叫就折我寿了,老弟已经离岗一年多了,没事早晨在公园瞎转悠。
哦,小贾大学毕业怀着报效煤炭事业、献身黄陵矿业的远大抱负,从小贾到老贾、贾主任,离岗前贾主任在工作岗位上,干了多少非凡的业绩,我也不清楚,只感慨一转眼小贾变成老贾、贾主任,现已光荣离岗了。
我们坐在公园的凳子上闲聊,说再过两年就和老哥平起平坐,正式办理退休手续进入老年人的序列了。此时的小贾仿佛换了另外一个人,曾经的远大抱负仿佛九霄云散了,工作上的事情改口不提,却大谈养生之道,咋样消费、旅游、钓鱼,完全进入另一个状态。只是感慨,时光过的真快,尤其是时间,偷走了青春,磨平了棱角。至于过去的往事,已变成天空飘散的云朵,毫无意义。
对。不说已往的走州过县,人生到了后半场才明白了一些事理,奋斗的意义何在?
确定了话题,我们海阔天空的谈,我们谈家庭、议昔日的朋友,尤其对人生感悟,有一番不同的滋味。走过了多少的路程,看过了层层叠叠的风景,还搞不懂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我们穷极一生,其实,很多事就不需要有意义。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历程,有些人吃喝玩并不等于虚度光阴;吃苦耐劳也不需要值得赞诵,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去感受、在体验中走过程。百年之后,没有你也没有我。人生需要追求,有目标的追求是为了活着,而虚荣的追求,强求达到什么目的,往往得不偿失,最终累的是自己。像杨慎在《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写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争什么是与非、成功与失败,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有青山依然存在,太阳日升日落。只有江边白发的隐士,早已看惯了岁月的变化,朋友相见,痛快的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多少事,都付之于谈笑中,何必那么去执着较真,留给自己的只有时间消失的痕迹。
我们共同的感悟是人世间的一切万物看似纷飞复杂,而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蕴藏着深刻的变数,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天文学伽利略有句名言,地球并不属于我们,是我们借来的,只有大自然才是人类的母亲,它教会我们懂得谦卑与敬畏,尊敬自然和生命,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而不是选择。
由此联想到在同一个单位工作期间,上级任命了新的领导,这位领导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把班长当成了家长,什么都要去管,什么事都插手过问,处处以家长的身份独断行事,偏听偏信,还过分的较真。执政期间,毁掉了一批能干事、敢干事、业务能力强的领导干部的前程,从此也给自己埋下了地雷,和在同一屋檐共事的同志,结下了无法化解的怨恨,等自己明白过来了,已为时过晚,丢了官帽不说,退休也不能清静,日子过得一地的鸡毛。
90年代国民经济发展急需要煤炭,小煤窑如雨后春笋般的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华夏大地上遍地开花,凡是有煤的地方就有小煤窑,小煤窑孕育了无数个千万、亿万的煤炭富翁,在那煤炭狂魔的时代,我采访过不少的煤老板,他们有钱了,挥土如金,一顿饭就是好几万,他们为人处世毫无底线,认为有钱就等于拥有了整个世界,出手阔绰,送礼都是几百万、上千万,贿赂过亿的不是少数。因为这些人来钱容易、胆子大,没有后顾之忧,片面地认为,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谁知他们失算了,不到10年时间,在中国大地上煤老板的时代开始纷纷谢幕,过上了回归已往的生活,其中的不少人,还是不甘失败,留恋曾经美好的憧憬,但已经无回天之力了,很多事情真假难辨,直接吞下去呛嗓子,吐出来又无任何意义,话到嘴边又感觉不值得一提,总以为自己还能时来运转,却忽略了一切都是上天恩赐的,红利是有保质期的,我们争不过岁月,也跑不过时间。在历经时间的打磨后,人生已不知不觉地迈进下半场,不需要有多么大的胸怀和志向,需要的是两分看透,三分释怀,五分爱自己,善待自己,不拿别人曾经的罪过来惩罚自己的错误,学会忘记过去、忘记时间,人生才算通透。
人这一生,是否活的有意义,完全取决自己对生活的态度,残缺的制度、龌龊的不公平,造就了残酷的现实。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会受到各种思想的影响,尤其是受儒家思想至深的国人,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奴性熏陶,已经渗透在血液之中,命运完全交给上帝掌握,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左右权。在现实生活中,有那么的一群人,自踏上生活的道路,就将骨子里面的那股奴性的思想,展现的淋漓尽致,领导的话就是真理,老百姓的事情拖拖拉拉,只有一个眼神,盯着上面,等靠山倒了,自己也就树倒猢狲散,门前冷落事小,在位子上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缺德事,都要一一偿还,即使平安无事,但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再有风吹草动牵连到自己,侥幸逃避过了法律的制裁,但也逃避不过众人的唾骂,良心的谴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些都是儒家文化奴役下的活产物,早知是毫无意义的冒险,何必随波逐流,深陷泥潭。
笔者也曾在这样绕不过去的征程上前行,好在半路下车了,领导知道笔者是一个死不改悔的顽固分子,示好了一段时间,考虑到面子的问题,勉强地顺手推舟,得寸进尺的勾搭,往往就在这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发生,今天挖这个坑,明天又转换花样的挖,既想当婊子,又怕承担责任,屎盆子没完没了的往头上扣。无奈之下,反目为仇,感觉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之后,就动起手中掌握的权力,实施粉碎性打压。正好应了那句此处不养爷,必有养爷处。放在自己身上,是那么的恰当,相当于人生历程的一起事件。如果把它放在时间的长河里,也许只是不值得一提的谈笑瞬间。
对于自己来说,经历是财富的积累,换个角度看问题,人自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短短的就那么那几十年,多年以后谁还能记起你曾经的过往。所以,何必活在这暂短的空间里,学会忘记,时髦话叫清零,那些陈谷烂芝麻的事儿,让它在时间的洪流中消失殆尽。正像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书中写的那样,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既然曹公明知是荒唐言,何必还要流那些辛酸的泪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