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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忖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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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1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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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

 评长篇小说《凤冠出世》

                           宋亚平

    优秀的艺术作品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它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优秀的作家能够用自己神奇的巨笔,准确地刻画出现实中的人和事,使自己笔下的人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以独特鲜活的形象,屹立于艺术画廊之中,这是小说所具有的特殊功能。自有小说以来,这一艺术门类经过发展变化,出现了众多的表现手法与流派,但最能让读者接受的,还是现实主义手法创作的作品。从我国传统的四大名著,到新时期的《白鹿原》《平凡的世界》,无不刻画塑造了众多令读者难忘的人物形象,也表现了各自的时代特征。陈忠实在《白鹿原》卷首引用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的确,通过小说作品,我们能够了解到作品所描述的那个时代的特点和人们的生活状态,并且通过阅读小说作品,净化自己的心灵,使精神得到升华。

    汪忖芝老师的长篇小说《凤冠出世》(群众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以西北小城凤城为地理坐标,通过几件文物的转手、买卖,刻画了众多的人物形象,揭开了隐藏十多年的两条人命及盗掘文物的惊天大案,描写了众多小人物在金钱利益面前的不同表现。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善良与歹毒,人性的复杂与多变,面对金钱时的贪婪和理智,都在本书中有很好的呈现。因而,《凤冠出世》是一部耐看又立意高远、有着警世作用的好作品。简单归纳,它有以下几个特点:

    1,结构严谨,浑然天成。结构是长篇小说的关键,一部成功的长篇小说,结构的合理与否非常重要。结构关系到情节的设置,人物的摆布、故事的推进等一系列重要问题。在这部长篇小说中,作者首先安排次要人物魏晓云出场,她告诉母亲牛彩琴:派出所来了个新所长黄睿,父亲失踪20年的案子也许又有侦破的希望了。但母亲却不再抱有幻想,让女儿过好当下的日子。母女没有达成一致意见,魏晓云赌气离家,骑电动车与追赶债主的陈丽相撞。被同学欺骗而负债累累的陈丽,丈夫就是派出所长黄睿。陈丽感激魏晓云的大度,魏晓云有求于陈丽的丈夫黄睿,两下协商和好。陈丽家中诸事不顺,好友徐毛毛介绍阴阳师李富贵帮黄睿家里找祖坟……至此,文中主要人物纷纷登场,一场大戏拉开帷幕。这种以次要人物开场的情节安排,在长篇小说的结构中,具有非常大的风险性。根据我的阅读经历,当代长篇小说的许多优秀之作,多是以主要人物的出场开篇,《艳阳天》《穆斯林的葬礼》《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主要人物首先出场的这种开头,让读者感到脉络分明,主线明确。但也不是绝对的,《红楼梦》就以一件意外事件开头。本书读到一半,尤其是看到邵粉玲被李卓骗去内蒙,我曾怀疑这样的结构是否合理,情节设计是否跑偏,但读完全文,我不仅没有了那样的担忧,还特别叹服作者驾驭故事的强大能力。邵粉玲的诸多不幸遭遇,尤其是被李卓的抢劫和追杀,导致了她性格的改变,她对世事的淡然随和,对邪恶的痛恨,这一切,在故事结束时才揭开,这就是作者在关于次要人物邵粉玲的情节安排时的机智之处,也是结构上的草蛇灰线。《凤冠出世》的开头,以小引大,留足悬念,这个悬念时隐时现,贯穿全文。同时,以人物写故事,以故事留悬念,环环相扣,这种结构的陈设和安排,可谓合情合理、浑然天成。

    2,人物鲜明,栩栩如生。评论家李建军在《内部伦理与外部规约的冲突及其后果》中说,“小说的核心是人物,而不是别的。小说家的根本任务,则是写出活泼泼的人物。小说是处理人物与作者、人物与人物之间关系的一种艺术。”《凤冠出世》作者成功地塑造了几个典型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在作者笔下立体丰满,生动传神,仿佛就生活在我们身边。与此分不开的,也是这部长篇小说的另一特点:故事性强。作者运用白描手法,简洁精准地刻画了众多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无论是主要人物还是次要人物,在作者笔下,都显得形象饱满、生动鲜活。故事的推动离不开人物,人物的一言一行,都体现着自己的特点与个性。成功的文学作品,尤其是长篇小说,支撑它的往往是鲜活的人物。陈丽虽然一心想发大财,但她为人不够精明刁钻,又生性善良,所以导致被骗。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细节决定成败。陈丽的粗心,作者仅用一个细节,就足以说明:她在最终把凤冠卖给顾盈盈时,接过自己写的欠条,看都没看,就撕得粉碎。但顾盈盈递给她的,并不是欠条原件,原件仍在顾盈盈手里。成功的细节,会达到一箭双雕或一箭三雕的目的,这个细节,显然达到了这一目的。一是刻画了陈丽在情绪上易激动和粗心,正是她的这种性格,导致了她的一次又一次被欺骗和利用。二是表现了顾盈盈为便于控制陈丽而留了一手,显示了顾盈盈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精明和奸诈。三是通过这个细节,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其实,从这个细节,完全可以详细地分析这两个人物的性格特点,而这个特点,是契合人物一惯性格和其行为的。顾盈盈的聪明和精明,使她在南方的灰色行业中及时退出,规避了表姐被杀那样的厄运。她和李富贵之间情感上的疏远和淡漠,也说明她的精明和理性。因而,她在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是必然的。相比之下,陈丽的单纯显而易见。凤冠的买和卖,她没有任何主动权,有风险时,是她的;没风险时,是别人的。她的性格也决定了她的命运,如果别人挖坑,她必然会掉下去。

    此外,徐毛毛见利忘义,为了得到李富贵的梅瓶,以色相对王年年进行诱惑和教唆,导致王年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王年年的无知和愚昧固然令人可怜和可憎,但陷入情网的王年年,做出窥觎并抢夺师父梅瓶的不理智行为,徐毛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者准确地刻画了徐毛毛和王年年两人对待感情的不同态度,他们的结合,是对金钱攫取的沆瀣一气和道德沦丧后的同流合污。可悲的是徐毛毛作为幕后推手貌似在隔岸观火,实则准备坐收渔利;而王年年利欲熏心赤膊上阵最终落得命丧黄泉。在色和利的面前,王年年输得一败涂地。

    书中的黄睿,作为一名派出所长,并非一身正气刀枪不入的正面典型,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庸碌无为之辈。黄睿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命个体,面对妻子造成的巨额债务,面对债主频繁的上门讨债,他无法正常生活和工作。他向妻子发火,摔东西,怒吼。但是,当他听说妻子站在街道哭泣时,作为男人、作为丈夫的他心软了,他劝妻子想开些,他会永远陪妻子承担这些债务。黄睿这一行为的动因是其内心的恻隐之心,而正是这种恻隐之心,让他全力以赴地帮助贫困户赵大娃建房、寻求致富的途径。面对违法犯罪线索时,黄睿紧抓不放,因为他知道,头顶的国徽,身上的警服,人民赋予的责任,使他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黄睿的形象是立体丰满的,是感人的,也是让我们钦佩的。他代表大多数的基层工作者,是党在基层的代言人。

    其实,作品中还有许多人物,都值得细细去评说。内心阴险歹毒的阴阳李富贵,虽在杀人后改邪归正,但对金钱的贪欲,最终打死了欲壑难填的王年年,在他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是他到病魔缠身之时,依然放不下对财富的贪念。在这一点上,和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半路夫妻邵粉玲就比他要开窍。邵粉玲作为妻子,是对他形象的反衬和讽刺。经历大灾大难之后的邵粉玲,是特别值得读者敬重的一个人,她对物质世界的超然心态、她对现实生活的泰然处之,是每一个身处逆境中的普通人学习的榜样。

    对这些人物,还可以评说很多。之所以能够如此评说,是因为真实可信。真实的原因,一是作者锐敏的观察力,二是作者洞悉人性的睿智,三是作者娴熟老道的文笔。

    3,细节真实,如临其境。现实主义作品,离不开真实可信的细节,细节的真实决定了作品的真实,因而才能提高其艺术水准和增强艺术感染力。从整部作品看,作者特别熟悉陇东城乡各色人等的生活,这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评论家李建军曾说:“一个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一定是非常博学的人”。从这部作品中,可以看出作者对历史古迹和文物的熟悉,也能看出作者对地理和历史知识的透彻了解。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广博知识的作品,一定会让我们有所收获,《凤冠出世》正是这样的好作品。

    书中有一个细节:黄睿曾经资助过一个贫困学生,后来他办案子到了那个学生所在的村子,想见一下自己的资助对象,如果有可能,他想资助这个学生至上完大学。但见到的真实情况是这个学生的妈妈在打麻将,而且家里并不穷。其受资助是因为这个女人到学校嚷,学校才把她的孩子列为贫困生。黄睿了解到真相后,停止了资助,这个家长居然打电话质问黄睿。这个不长的细节真实的再现了一个社会现实:弄虚作假无处不在。从称之为象牙塔的学校,学生助学金奖学金评定,到前几年的退耕还林补偿,再到精准扶贫贫困户的评定,到处都有暗箱操作和猫腻,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床塌了”一章中,陈丽为了躲债,也为了把自己唯一的房子租出去获得一点租金,便租了大杂院里的两间民房凑合。陈丽知道自己闯祸致使家里人跟着受苦受辱,便在租来的房里第一次做饭时炒了四个菜,犒劳一下丈夫。在这里,两人对话特别符合各自身份和心境。陈丽曲意逢迎,巴结讨好;黄睿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在不痛快中吃了晚饭。夜里改善夫妻关系时,床却塌了,把两人摔到地上。黄睿看到是用砖头支的木板床,勃然大怒,痛骂陈丽。这个细节貌似闲笔,对推动情节作用不大,但却说明了陈丽生活的窘态。更重要的是,有贫困城乡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民间确有用砖头支床的习惯。从这些细节,完全可以看出一个时代部分底层人的生活状态。

    其实,这样带有陇东特色的细节还很多,值得读者去仔细体味、品鉴。

    4,方言自如,地域感强。《繁花》作者金宇澄在谈到方言的运用时说:“艺术是需要个性的,小说需要有鲜明的文本识别度。”他还说,“相对于固定的普通话而言,方言更有个性,更活泼,它一直随时代在变化,更生动,也更有生命力。”因此,方言的成功运用,会使文本更具特色,更体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也能更好地表现人物形象。榆林学院教授贺智利在《试论路遥小说与陕北方言》中说,“方言土语往往具有传神、富有张力等当代官话无法比拟的特色与韵味,使用得好,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因而,恰到好处的方言运用,会增强文本的地域识别度,也会使作品有归属感。同时,某些方言还有时代特点,能体现时代精神。在这部作品中,方言的运用娴熟自如,“瞎怂”、“脚靶根”、“估摸”、“拿捏”、“搭子”、“亏欠”、“冷飕飕”等陇东方言频频出现,增强了作品的地域特色。此外,把砍价称作“磨磨”、把丈夫称为“老汉”,等等,不一而足。这一切,都增强了作品的乡土韵味。

    除以上几方面之外,这部作品还有许多可以评说之处。作为一部有明显地域特色的文学作品,以案件写故事,以故事写人物,以人物写人性,以人性写现实。人性美丑,在这里都有真实可信的表述。纵观整部作品,选材独特,故事性强,而且内容丰富,真可唯包罗万象。读后深思,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部作品是整个陇东地区乃至甘肃文学近年的重要收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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