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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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三月，花滋树荣，雏燕呢喃。春风温婉，轻轻拂绿，无意间吹醒了那座小苍山——它，定格了我对血浓于水的亲情的触摸、对时贵于金的生命的回望。
在南方的蜀国，是一个罕见下雪的冬夜，深爱着孩儿我的亲娘——五十岁的您，溘然长逝，长眠在一笼向阳的郊野竹园北麓。那个冬夜，凝固了凛冽雪霜，为生离死别哭泣。疏密相间的萋萋草丛，弥漫着清冷，生长出阵阵忧伤。
岁月倏忽，时光流转，我的眼前，依然浮现出那个定格的幻境：青草儿，为娘作被；大地，为娘当床。自然四季，沧桑一眸，恰似一款记忆时钟，永不停息地穿越时光。
我深深地感到，即使年年月月，即使月月年年，那吹过煦暖的春风，永远不会再吹醒溘然长眠天地之间的您了——我那勤劳、善良、质朴而坚韧的慈爱的娘啊！
此刻，春风拂过，伫立于清明雨中；我莹亮的眼眸，早已浸湿泪水。
一生此刻，日月时空慷慨地馈赠我的，是你给我的辽阔的星辰大海——昨晚，在星辰大海之间，一个熟悉的纤影，一个憔悴的容颜，悄然进入了我的梦境。娘，您微笑着向我走来，轻轻抚摸、轻轻抚摸着孩儿我这双手，它储蓄了您一生母爱，珍藏了世间无限温暖。
倏地，朝晖映照窗台，我从触摸温馨母爱的梦中醒来，眼前已是烟花三月，金风和煦，花香鸟语。这，更让孩儿感到怅然、顿生一丝凄楚——娘，清明时节雨纷纷，我对您的无比眷恋和深切思念，亘久而笃深。
在这绿树生花的日子，孩儿想您了！可是，我寄不出哪怕一次、哪怕一句深深眷恋您的那一封迟来的亲人问候！
不知何时，一只轻灵的小燕子飞出竹林，停落于我那老屋窗前。它邀约春风，鸣啭在半开半掩的小窗外面，和燕妈妈一起，无忧无虑地吟唱着那一片绚烂的春色。
我亲爱的娘，面对这春意融融的景色，眼见这莺歌燕舞的景象，我突发奇想：自己快快吟出一首词吧，让那只小燕子带上，寄给长眠于绿染深山的母亲您收：
江城子·春风拂拂燕呢喃
青青岸柳吐丝分，正春辰，忆先亲。绮丽华年，却在梦中真。何处飞来孤燕啭，声如泣，倍思人。
儿闻山所雨犹新，昼红尘，夜玄津。燕展蜂巡，曾道媲花神。欲寄家书存慰母，君不见，蕊缤纷。
这首稚嫩的词，承载了我对母亲的思念——我已诚请那只懂得思念情愫的小燕子，载着孩儿的绻恋，穿越生命的时空，飞向那片风吹草绿、充满盎然春意的绿岸青山，远去，远去。
春风轻拂，如儿低吟。三月山绿，雏燕呢喃……
（本文首发于中国青年报主办的《中国青年作家报》，2023年8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