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北方像我死去的姥爷（组诗）

1

翻涌的金色稻穗

妩媚地随风摆动

穿着黄金外衣摇头晃脑

相互交谈着讥笑着

秋季里依然青涩的稻草

铁硬的收割机开过

原野又一片寂寥

2

紫红的迷雾笼罩着

树林里哭泣的落叶

五彩斑斓的秋天

刚刚熄灭了炽热的火焰

余烬中一只黑色的蚂蚁在挣扎

寻找越冬的梦

3

喘息喘息喘息

一个男人的喘息

一个女人的喘息

不是为了生命

不是为了欢愉

一尊神像的笑脸

一把灰烬的寒冷

4

夜晚的心跳

水滴计时

陌生的客人

雨滴敲窗

孤独的墙壁

钟表踱步

婴儿与老人

停止思考

5

细密的雨正奉命执行凌迟

五十多岁的居民楼

跪在大地上哀求

诸神已死

连同五十年前的那群年轻人

唯一活着

楼内哭泣的婴儿

楼顶被弃的红伞

6

倔强的北方像我死去的姥爷

愚笨、强壮、野莽、直爽

从小跟着守寡的小脚母亲

沿黄河徒步走进内蒙

从阴山搬来大青石盖院墙房屋

一辈子都在放羊直到死去

我用尽半生游历

黄河以南的名山湖海止步

在他荒废的小院门口

有一株丑陋的歪脖子胡杨树

7

僧人呢喃不清的诵经

诅咒从未相见的恶灵死去

祈祷经常相遇的恶人轮回

一棵被雷劈黑的枯树

黯然结束了它的坎坷一生

没有诵经诅咒或祈祷

死去和轮回

8

大雁

又一次飞过天空

省略号

抹去两只蚂蚁的故事

夕阳

是万千幢高楼的背景

公交车

只留下他一个人的背影

9

泥泞的老狗在马路边惨叫

嘶吼是它抗击命运的唯一选择

疼痛的断腿和消失的汽车

彻底毁灭了上帝的又一个杰作

而这

也是上帝的又一次选择

10

叹气的警车刺破

黑夜的胸膛

红蓝相融的血液在街头巷尾

流淌

变形的群魔狰狞游荡

太阳出来了

原来都是带着面具的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