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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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子
母亲每个节令
都要回老院子去看看
打开大门走进院子
再打开房屋门
收拾一下东屋
打扫一下西屋
清理一下厨房
再点上三炷香
拿着扫帚，清扫院子
把园子里的东西归拢好
然后锁上门离开
二十多年没人住的老院子
被母亲弄得烟火气很浓
依然和父亲在世时一样
依然和我们小时候一样
晒太阳
在一扇房门前，阳光很冷
爷爷坐在板凳上
木讷地抽着旱烟
小孙女站立着，眼神呆滞地
望着一个路口的方向
他们没有在意阳光
照在他们身上的细节
没有在意脚下的阿黄
此时是否已经睡着
屋里比屋外还冷
他们在门前晒太阳
其实是晾晒淤积的神伤
以及岁月带给他们的凄凉
我和父亲
父亲很精心地
给我爷爷的坟填土
我站在他的后面
看蒿草在他面前纷纷倒下
这里是谁家，回去时
路过一处只剩下宅基地的地方
我问父亲
这是李贵孚家
老李头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接着，父亲和我说起
那些和他年龄相仿
相继离世的人
这让我不由自主地
向他靠近了一些
花开花落
夜晚的灯光
让许多事物秀色可餐
比如几朵花
无声地散发出浓浓香气
那沉重的香不小心
掉在地上，芳香四溢
花是红色的，香气也是红色的
一个人脸也是红色的
晚秋
夜幕低垂
星河倏然而来
这是一个悠闲的晚秋
山坡上，一座帐篷内外
有火焰点起
四野辽阔无边
风吹送树叶的声音传来
一把躺椅唱起悠扬的歌
我在寻找这里的主人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树绿了
树绿了，树下的地也绿了
一片片，向远处延伸
一个人坐在树下，背靠着树
满眼都是绿色的天地
风起来了，树跟着飘舞
像一大朵绿色的云左右摇摆
要下雨了，树下的人却丝毫
没有要走的意思
只有树上浓墨的绿越来越重
好像要掉到地上
雨问
夜晚，苍穹之星闪烁光芒
辽西的雨不会轻易地来临
雨问青天，依然十年九旱
很多梦想需要搀扶着前行
早些时候，远走他乡的人
梦里的辽西下起倾盆大雨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心里
万千执念左右前行的步履
祈祷，雨打芭蕉声声不息
天边的人能回到生养之地
打开一个日子
一声接着一声，在鸟鸣中
我打开一个人的出生日期
五十个岁月，掷地有声
我就是那个时刻走在路上的人
他的生日正好也是我的生日
我用微信给他发祝福信息
其实也是为自己祝贺
我的问候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的心里唱着生日快乐歌
在遥远的异乡我为他把心愿种下
世界在这一天为两个人打开
一棵树下的城堡
一棵树下的城堡
依山而建，建筑物爬满山坡
树上的毛毛虫
每天吞食着城堡冒出来的烟雾
好几次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城堡里住着美丽的公主和王子
他们的故事在一本书里流传
很多人试图坐船通过护城河
去城堡拾捡金子或者看马戏团表演
城堡在这棵大树的庇护下
日子过得平淡，但却富足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仿佛若有光
透过大树在城堡照来照去
凌河滩
凌水悠悠，河滩绵延
千年的风吹送
千年的沙吹送
很多目光所及之处
脚步没有停留
对面，巍峨的凤凰山
不停地演绎传奇
凌河滩，辽西的风情
尽在其中
眼见滩涂亮丽
两岸高楼相对出
这是我的滩涂
这是我的领地
我曾走远
如今，又回还
我的回眸
风光里，群鸟欢腾
我的生日
我在流浪
我的生日也在流浪
别人在庆祝自己的生日
我才想起今天
也是我出生的日子
可是，母亲呢
她昨天在梦里
为啥没有提醒我一下
也许梦境太缥缈
世事太沧桑
我没有记下
很多时候
我是在哭中笑着
为自己点起蜡烛
为自己煮几个鸡蛋
然后买了一瓶酒
隔空自斟自饮
祝我生日快乐
雨在下
雨在下，缠绵一个夜晚和白天
一个人在雨中，一辆车在雨中
我却在一扇窗前专注地看雨听雨
这是盼望已久的雨，淅淅沥沥
对面的山坡近来旱得冒烟了
旁边公路两侧的绿植早已枯萎
在梦里，忽如一夜春风来雨也来
屋内潮湿起来，外面雨也沸腾了
雨中的梦，梦中的雨，林林总总
我不相信有人会冒雨远走他乡
要说走也是我走，雨的碎片
不停地敲击着我，让我不再犹豫
雨在窗前闪着晶亮的眼神看我
我一动不动，似在陶醉又在反思
世事难料，都在重复着一个轮回
放牛
我还是个小孩
可山坡上的牛
却很听我的
只要我的目光看着牛
它就不乱跑
就在我的视力范围内
活动或者吃草
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就是夕阳西下
我和牛慢悠悠地
走下山坡
在医院
我时常以崇拜的目光看医生
以友好的姿态对病友
我发现，我变得比以前卑微了
对待其他人心态平和了
其实我不想来这里
但这里又是我绕不过的门
我知道，我的亲人朋友还有
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也会来这里
我们在这里，握手言和
同呼吸共患难
甚至共同面对生
在未名湖畔
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畔
我一个人，站立很久
我想起未名诗社的人
想起当年他们写的诗
如今，湖水还在
却已经不是当年的水
追逐当年的写诗人
我天真地总想找到自己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