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树

魏纯明

2021-4-8

树木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朋友。因为树的存在，人们得以诗意地栖居。美景因树而生动，遐思因树而美妙，时光因树而温馨……树不仅提供着日用之便，而且给人以情感慰藉、精神滋养。从古至今，许多人爱树、植树、护树，留下一段段佳话。

我的家乡是山东省滨州市惠民县魏集镇魏集村,位于美丽富饶的黄河北岸，杨柳成行，荷花飘香。村里有一处魏氏庄园，魏氏庄园里有两棵古树。让我们一起去看看。

古槐映朝霞，嘉树吐芳华。魏氏庄园大门口有一棵古槐。来到庄园，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离开庄园，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它。据说这是“把门槐”，能够把门的槐树，资历肯定了得。古槐历史久远，古槐是当年建造庄园时种植的，原有两棵，北边那棵，为了给运粮的汽车让路（新中国建立后庄园曾为粮所），被伐掉了。我们当地流传着诸多与之相关的故事。其中，村民们印象最深的是这样的故事：相传有一年，黄河发水，大闹饥荒，饿殍遍野。无望之际，未想古槐开仓，以槐豆拯救饥民，昼采夜长，茂然不败，救活了数百条生命。古槐救人的故事，让我们当地人对此树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村民们将古槐奉为神树，逢年过节，都会来到树下烧香祈福，祝愿国家安泰、家人安康。古槐硕大的树冠枝繁叶茂。大门前的国槐粗壮挺拔，是取“门前有槐，福气常在”“门前种棵槐，财源滚滚来”“门前种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之意。国槐的人文价值。《说文》称：“槐，木也，从木，鬼声”。在古人看来槐树不仅神奇异常，而且有助于怀念故人，决断诉讼，是公卿的象征。周代朝廷种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分坐其下，面对着三槐者为三公座位。《本草纲目》说：“槐之言怀也。熏怀来人如此也。”槐树、熏怀人之树，槐花、熏怀人之花。尤其是清朝以后，国槐因寓意“怀念家国”而备受人们青睐。后世在门前、院中栽植有祈望子孙位列三公之意。民间流传“门前有棵槐，金银财宝往家来；门前有棵柳，珍珠玛瑙往家走”的民谣，有祈望生财致富之意。

“看到槐树青，就想起魏肇庆”。家乡的人们为什么用这样的语言，深情怀念魏肇庆？因为他是“栽树人”。魏肇庆好善乐施，成为被群众深情怀念的“栽树人”。他是勤于并乐于栽树的人，用心血汗水播下绿荫，彰显“功成不必在我”的境界，展现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胸襟。我们应该以他为榜样，为人民描绘丹青、编织锦绣，把自己也活成一棵树。他以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播下一片绿荫，造福子孙后代，也因此被历史铭记。勤于并乐于栽树的人，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境界，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胸襟。栽树其实就是在立德。魏肇庆留下的是百姓的口碑，立起的是树德的丰碑。很多时候，栽树者就是拓荒人。要让身后绿树成荫，自己首先要有高风亮节的品格。到过魏氏庄园的人，会看到门前挺立的槐树。它在这里已经耸立了上百年。正是挺立于门前的槐树，给了魏氏家族以信心和力量。人因格局而伟大，因境界而崇高。树要防病除害，才能长成参天大树；人要勤“剪枝打杈”，才能强肌健体。魏氏庄园的槐树，成为坚忍不拔的象征。人应该“把自己也活成一棵树”，置身于蓄满精神能量的“林子”中，向着壮阔的天空拔节生长，投大地以绿荫，留后人以福祉。“种德如种树”。把根扎于人生之中、事业之中，我们将获得无尽的智慧和力量，最终成长为挺拔的大树。

古藤吐新绿，花开满庭芳。院内私塾院的紫藤，原名藤萝，为主人1890年种植，自北京购置。魏景昉在北京任职见到给孤寺吕氏藤花，购置，建园后由京移来。清才子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之《姑妄听之》中写道，花时如紫云垂地，香气袭衣。清朝名人倪穗畴尝题一联曰：“一庭芳草围新绿，十亩藤花落古香。”串串紫藤花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瘦长的荚果迎风摇曳。在私塾院中攀绕棚架，枯木逢生。姿态优美，繁花满树，老桩横斜，别有韵致。春季紫花烂漫，开花后结出形如豆荚的果实，悬挂枝间，情趣横生。夏末秋初还会再度开花。花穗、荚果在翠羽般的绿叶衬托下相映成趣。私塾院真的成了紫藤花园了。紫藤花开，真叫人魂牵梦萦。李白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今天，紫藤成了庄园的装点，岁月流痕的象征。

我敬慕地站立着，品读着这棵意象万千的古藤。它一定受过无尽的苦痛。风雨剥蚀过它，雷电轰击过它。藤，身子一半已朽，一些枝条乱于风中。藤，要么死亡，要么活着。自己为自己相绕，直立而起，倒下，再直立。藤留下坚毅、痛苦、挣扎的过程。一百多年的风霜雨雪，把你变成根，变成树，变成精。藤，木的典范、水土的凝铸、生命的阐述。像不羁的狂草，有重笔有轻染，有淋漓的汁点。看这藤，乃真气色。据悉，藤依然6月开花，而后还结果，花开季节，芬芳遍地，香气袭人。那该是多么迷人的意境啊！人其实同藤一样，从一点点爬起，活得不知有多艰难。要依靠亲人，依靠师长，依靠领导，依靠社会。要学着做人，学着生活，学着应付，学着面对。我试图找到藤的起点与终点。绕来绕去，终不得结论。它没有根吗？没有头吗？也许真的就找不到答案了，它不再靠根活着，不再靠头伸展，只要生命在体内一息尚存，就以藤的个性，滋生、蔓延、上升、翻腾。我们走后，它还将留在那里，守着它的岁月，守着它的孤独。当然也守着倔强的形象，被人凝注，被人思索，被人景仰。

岁月的沉重中，古槐紫藤仍挺拔昂首；满身挂满了斑斑龙鳞，枝头却永远喷吐出青春的翠绿。有一联赞古槐紫藤：

树德高风植古槐，协和佳气怡紫藤。

又有一首七律赞古槐紫藤：

魏氏高风怡五柳，协和佳气种双槐。

百年孰与梦长短，万事只如云去来。

乐善好施鹦鹉笔，树德徙义凤凰台。

多情笑我今又到，借问紫藤为谁开？

又有一首《念奴娇》赞古槐紫藤：

百年沧桑，俱老矣，槐树枝紫藤杈。风吹雨打，见证了，人间生活堪嗟。双木成林，繁花飘香，盈万户人家。逝者如斯，世事变幻烟霞。 如今故园乡亲，旧貌变新颜，雄姿英发。美好图画，凝聚着，种种新奇如花。庄园信步，赏三春紫藤，五月槐花。生活如梦，处处美景可夸。

槐树和紫藤，将根深深扎进大地，枝干在风雨雷电中砥砺生长，耐得住光阴一寸一寸来雕刻打磨，这就是家乡树的风格。他们在努力抵挡生命中的每一次风雨侵袭，每一场风雨里，他们都迎风斗雨。做人就应该学习树的坚定性、坚韧性，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考验，都要心存定力、站稳脚跟，风吹不转向，雨打不低头。他们坚守着这块土地，看着树下的人们经历岁月，承受沧海桑田、时代变迁。生命，在承受多少坎坷和苦难后，还能生存于流光的人群世道中，如青春般意气风发。树记住了我们的故事，我们也记住了树的故事，我们的岁月跟着树的年轮在一起生长。

有人说：“一棵树教给我们的，也许比一摞书的东西还要多。” 树同人一样，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个性，孕育着可贵的品格和精神。事实上，生于平凡而不甘于平凡，也能超越平凡、成就伟大。不妨以树为友、以树为师，从树那里领悟美丽、坚毅、勇气、高尚、力量，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