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燕子唱

魏纯明

2023-7-26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

每每听到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唱起这首儿歌，我的眼前总会闪现出许多乖巧伶俐的燕子，它们快活地歌唱着、飞舞着，像一只只轻巧的精灵，搅动了满世界的春光。

小时候，村庄周围都是田野。我们在田间打草的时候，时常听见燕子歌唱。娘说：“燕子是最亲近人的家鸟，是专吃蚊子苍蝇的益鸟。村庄里的人都喜欢燕子，视燕子为平安吉祥的象征。人们建房子时，都会在大门上方留一个长方形的小窗，好让燕子出入，称之为‘燕窗’。”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燕子做窝。我家里也住着燕子，我总看到燕子们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唱来唱去。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这就是活泼机灵、爱唱歌、爱跳舞的小燕子。

又是一年三月三。才下过几阵蒙蒙的细雨。微风吹拂着千万条才展开带黄色的嫩叶的柳丝。青的草，绿的叶，各色鲜艳的花，都像赶集似的聚拢来，形成了光彩夺目的春天。小燕子唱着从南方赶来，为春光增添了许多生机。

有一天，我和哥哥、妹妹，正在院子里玩“捏泥人”，弄得脏兮兮的，像一只只“小花猫”。 一对燕子从墙头飞过来，在院子里歌唱。燕子飞舞着，收敛翅膀，一个转身俯冲，旋即张开双翼，几乎掠地飞行，又箭一般向上向前，体态轻盈，姿态优美。那对燕子灰白色的肚皮，上身乌黑发亮，漂亮极了。我们赶紧放下那些泥巴，好奇地看着它们在我们头上舞动。我们放下泥巴，朝低飞着的燕子，哼唱着：

东来的风儿，西来的风儿，

都来钻俺的胳肢窝儿。

东来的燕儿，西来的燕儿，

都上俺窝里下个蛋儿……

娘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听到我们的喊声匆匆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对我们喊：“那燕子是来咱家垒窝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吓着它，让它飞走了！”对于到来的那两只燕子，娘不让我们去打扰它们：“不许偷看，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在屋里和院子里吵闹……”我们在外面上疯跑够了，回到家还得轻声细语，轻手轻脚。

从此，两只小燕子在我家堂屋里开始忙碌起来了。它们时而低唱，时而对望，时而亲昵地用嘴巴梳理着对方的羽毛儿……幸福极了。据说，鸟类一般每天拿出2个多小时的时间梳理羽毛，精心梳洗打扮，很注重仪表。“侦察”一番后，它们便飞走了。燕子衔来一粒粒泥巴，一点一点地垒筑窝巢。

看着两只燕子辛辛苦苦地飞进飞出，我对母亲说：“我们帮帮它们吧。”

娘说：“燕子是最勤劳的，它们只收获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接受别人的帮忙。”

在我们焦急地盼望中，它们的房子终于建好了。外墙是一粒粒的圆泥粘黏而成的，一圈圈排列组合，很匀净，有一种和谐的天然美。它俩此时变成了一对儿灵巧的工匠。

娘说：“你看那燕子垒窝也分地方，垒在不同的地方有不一样的说法呢。”

我问娘，有啥不一样的说法呢？

娘哼唱了几句歌谣：

一檩穷，二檩富，

三檩开当铺，四檩大财主，

五檩老绝户。

那燕子选在我家三檩上垒了窝，按照娘哼唱的，肯定是个好兆头，能招财进宝，今后不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娘又再三叮嘱我们：“你们孩子们玩归玩闹归闹，不要去打扰它，让燕子们安心垒窝儿孵小燕儿吧。”

听娘这么一说，我对那两只陌生的小燕子，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十几天工夫，一个小簸箕形的燕子窝大功告成。窝儿门朝南，冲着屋门的方向。那一对燕子飞进飞出，昼出夜伏，不时欢快地轻声叫着，好像庆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听老人说，雄鸟垒好了窝，会邀请雌鸟去观赏一下，这也是雌鸟择偶的一个条件，如果相不中的话，不进去，走了，然后雄鸟再修，一直到心仪的雌鸟满意为止。

你看，鸟儿也是很有趣，很有情调啊！

不过，安好家后，燕子出入的频率降低了。我想它们在充分地享受爱巢。不久，“燕子夫妇”又繁忙起来。紧接着，几只嫩黄色的小嘴从鸟巢里探出来，叽叽地叫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它们挤挤挨挨的一排，露出头颈，站队似的，默默地等候着。“燕子夫妇”更忙了，你来我往，尽心尽力。但是每次，我只是看见亲鸟与小鸟对嘴，没有看清楚哺喂的食物。

只看到，亲鸟飞来，它们齐声欢快地叫着，个个张大嘴巴。亲鸟闪电般地将食物送进一只雏鸟嘴里，又闪电般地飞离。雏鸟们又安静地等着。一会儿，亲鸟又来了，将食物送进另一只雏鸟嘴里。

我们呆呆地看着，又问娘：“我们不会打扰它们吧？”

娘说：“不会，它们聪明着呢，知道我们没有恶意。”

在微风中，在阳光中，燕子斜着身子在天空中掠过，唧唧地唱着，有的由这边的田野上，一转眼飞到了那边的柳树下边；有的横掠过湖面，尾尖偶尔沾了一下水面，就看到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儿时对燕子的记忆，难以忘怀。后来上学，离开了家乡，住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里，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再见到过燕子。

燕子歌唱，声声呢喃。我不由沉浸于这人与燕子默契相处的美妙时刻，思绪飘回那遥远而美好的童年……几对燕子飞倦了，落在树上。树上的燕子成了音符，正在唱着一支春天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