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魏纯明

2024年1月8日18时28分，我亲爱的母亲患壶腹癌合并多脏器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在惠民安详地走了，享年84岁。我去北京参加书展，她一直等着我回来。也许是感应使然，因为儿知道，娘是儿的双眼。当我进去的时候，便发现她在病床上困难地呼吸着。18时28分她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永远地睡着了。

母亲的一生，是一位母亲的奋斗史，也是一代农民的创业史；母亲的一生，是普通平凡的一生，是无私奉献的一生，蕴含着一个“求索者”以及“守望者”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我的母亲为人谦逊温和，主事沉稳持重，光明磊落，品格高尚，堪为楷模。我的母亲廉简人生，勤奋为本，诚信待人，为社会，为事业，为家庭付出了毕生的心血，我们为失去这样的亲人感到无比的痛心。

1940年5月8日，母亲出生于山东省滨州市一个农民家庭。母亲早年就读于惠民胡集小学。母亲出生在黄河北岸那片贫瘠却又充满激情的黄土地上。外祖母是一个标本式的中国农民，中国农民的优秀品质，从外祖母的血液里流到了母亲的血液里。

1949年前后，她在青年会夜校青年中从事革命宣传工作，迎接家乡解放。家境贫寒，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成了家里的壮劳力，而且因长相水灵，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

1959年，到辽宁阜新火车站工作，任团支部书记。坚定理想信念， 勇于担当作为， 练就过硬本领，锤炼品德修为，成为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奋斗者，青春在奋斗中熠熠闪光，在推动车务段高质量发展的中留下无悔的青春足迹。

1962年，响应党的“精兵简政”号召回家。回到家乡，和父亲结婚。十里八村的媒婆开始络绎不绝地登门说亲。外公原本打算让母亲嫁个大户人家，好帮家里补贴一把，可此时的母亲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对方没文化，再富足也不嫁！只要人有文化，其他的东西都好说。因了这样的坚持和抗争，母亲最终才嫁给了当时家里一贫如洗、当教员的父亲。来到魏集。务农，在生产队任现金出纳。母亲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奶奶和父亲的日子，生性要强的母亲不但把家里操持得干净整洁，干农活更是一把好手。母亲白天跟一帮大男人在田地里干着同样的活，挣跟男人一样的工分，回到家还得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继续操持家务，照顾脾气大、“三寸金莲”的奶奶，很快就成了十里八村的村民说起都会竖大拇指的能干又孝顺的儿媳。

1979年11月，家乡实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大包干），母亲任队长、会计。包产到户后，母亲的干劲更大了，干好庄稼地里的农活，当时家里有20亩地，全靠母亲一人操劳。百年老屋，风雨飘摇，要盖新房子。周末、假期，母亲跟父亲一道，起早贪黑，自己推土，就为了节省请人工的几块钱成本。推完土后，母亲又跟父亲一道亲自动手踩墙，当时农村砌房子大多是踩土墙。肩头和后背不知脱了多少层皮，手上的硬茧用剪子都剪不动，但一年后，五间崭新的大瓦房成了我们心中的一道风景，路过的人驻足观看，母亲成了乡邻们赶集时的一个话题，“真不知道老四家（我父亲排行老四）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怎么就累不垮呢……”

盖完房子后，随着我们姊妹四个的陆续长大，日子过得更紧巴了，母亲嘴里不说，但深夜里总能听见她长长的叹息声响起。无论家里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母亲始终有一条不能更改的原则“孩子一定要读书”。每到开学的时候，母亲总要四处找人借钱，四个孩子的学杂费，可是笔不小的开支，村里很多人家的孩子，就因为交不起这些学杂费而上不起学，在盐碱滩上跟野草一般疯长。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的母亲，四出求人借钱，要遭受多少白眼冷语？多年前，我曾问过母亲这样的问题，母亲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母亲眼中，能把四个孩子培养成人，再大的苦难都小得不值一提。我记得，有一次，和邻居说好了，母亲没空，打发我去邻居家借五毛钱，情景尴尬。

亦母亦师。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母亲精打细算，节衣缩食，还想尽办法，供应我们兄妹几个上学读书，给我们欢快幸福的童年。无论家里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母亲始终有一条不能更改的原则“孩子一定要读书”。每到开学的时候，母亲总要四处找人借钱，四个孩子的学杂费，可是笔不小的开支，村里很多人家的孩子，就因为交不起这些学杂费而上不起学，在盐碱滩上跟野草一般疯长。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的母亲，四出求人借钱，要遭受多少白眼冷语？多年前，我曾问过母亲这样的问题，母亲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母亲眼中，能把四个孩子培养成人，再大的苦难都小得不值一提。我记得，有一次，和邻居说好了，母亲没空，打发我去邻居家借五毛钱，情景尴尬。确实，母亲是一个农村妇女，不可能像当教员的父亲那样一套一套的，但她是用自己的行为影响着孩子，她很早就让孩子知道：“读书很重要。”母亲以坚强的态度感染孩子，以持续的沟通维系孩子，以宽松的环境释放孩子，这应该就是母亲培养我们的“秘诀”。母亲的做法正是一种“无为而教”，母亲生活上的善良、节俭、老实，工作上的认真、勤恳、踏实，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仅激励了我们的学业，更无声地教会我们如何做人。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人不转心转。”没钱，她就想办法，逢集看车子，到粮所扛粮食，寒假和父亲一起卖对子、卖中堂。我们村有大集，母亲想，看自行车能挣钱，但是祖母和父亲起初都坚决反对，怕把自行车给人弄丢了，赔不起。母亲费尽口舌把他们说服。每次逢集，不管夏天多么炎热，冬天多么寒冷，母亲都早出晚归，常常最后一辆车子要等大半天。镇粮所在我们村。母亲跟男人一道，到粮所去扛粮食，一麻袋粮食最少也得百多斤，连男人扛着都吃力，但母亲一声不吭地跟男人一起扛着沉重的粮食。每年寒假里，母亲跟父亲一道，起早贪黑地赶集，卖对子、卖中堂，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三五十里路，都是步行。北风吹破了她的脸，寒冷冻劈了她的手。

1986年，母亲在魏集中学开经销商店，为学生服务。随着我们姊妹四人陆续参加工作，母亲的苦心总算没有落空。虽然不用继续在田地里劳作，但母亲的辛劳依然在继续。她从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跟着父亲转为非农业户口的人，没有工作，就开铺子。

1997年4月，母亲搬出魏集中学，继续开经销商店，为学生服务。十几年前，因肺癌转移父亲跳动了58年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走完了他58年的人生历程，悄悄地告别了他热爱的教育事业。父亲去世了。一个家全仗母亲独力支撑。母亲庇护着家庭中的每一个人，她用全身心地付出，用母爱的宽容和坚韧，以及全部的爱，支撑起了我们这个家，为家庭谋划着未来，也给社会创造着更多的价值。

2002年，母亲回到老家，继续开经销商店，为乡亲服务。一人在老家，开着小铺子，守着家。她最有兴趣的是，能为街坊四邻朋友提供生活的方便，也是她的享受。因为我的工作关系，我女儿在家读书，由母亲照管。听孩子讲，我母亲爱看电视，但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都是看无声电视。

2016年，母亲身体不好，不再开经销商店，离开老家，到县城。2018年，母亲脑血栓。2021年，母亲因为壶腹癌做导管手术。2022年，母亲骨折做手术。一路走来，无论多么艰难，无论多么痛苦，承受多大的煎熬，母亲始终都没有吭过一声、说过一声，始终如故乡的黄河一般流淌着。母亲在治病中表现出的勇气和毅力，让们我更加由衷敬佩。

2024年1月6日，我去北京参加书会。在去北京的动车上，大妹妹发来微信，说母亲住院了。我赶紧视频连线，说是感冒。和大妹妹视频得知母亲没有小便。我和医院里的曹主任联系，她说各项指标还行，明天看看化验结果，年龄大了，保守治疗。1月7日，曹主任发过化验结果，显示正常。晚上，哥哥打电话来，说母亲病情加重。1月8日，我改签车票，13点14分改为11点45分。曹主任10点发来微信，问我啥时候回来，虽然安慰我，我知道母亲已经病危。15点27分，我到公司。17点10分，我到医院。

病房里气氛凝重，母亲输着液，插着呼吸机， 艰难地呼吸着。10点左右，人就不行了。但是，医术的魔力能留住花开的时光。我没敢说话，呆呆地站在病床边。大妹妹从外面抱了遗像来，哭着说：“咱娘一直等着你回来，你终于来了。她知道你来了吗？你和他说话了吗？”

我在母亲耳边大声地喊着：“娘！我是黎明啊！我回来了！娘！我是黎明啊！我回来了！娘！我是黎明啊！我回来了！……”

娘，始终没有答应……

后来听哥哥讲，这三天中，7日夜间发烧了4个小时，心率升高，就昏迷了，基本没有痛苦。

后来听大妹妹讲，住院前，上了厕所，干干净净地来到医院。母亲，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了。

我的母亲是一位辛劳的农村人。著名作家老舍先生曾经这样写道：“我真正的老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母亲把家里操持得干净整洁，干起农活来更是一位好把式。包产到户后，母亲的干劲更大了，干好庄稼地里的农活，当时家里有20亩地，此外还担任队上的队长和会计。虽然日子艰难，但是母亲很乐观。母亲爱唱戏，歌曲、京剧、吕剧等都爱好。她从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跟着父亲转为非农业户口的人虽然不用继续在田地里劳作，但母亲的辛劳依然在继续。她对我也说过很多话，我也大多都忘了。只记住了这句话：“我们不聪明，不管干啥事要坚持下去。”每次和母亲通话，她总是问我工作干得怎样，告诉我最要紧的是把自己手头的活干好。我们家的人，都为了追寻自己的梦想，不停地努力着。

我的母亲是一位勤奋的文化人。因读书而美丽，蕴藉隽永，典雅清丽，自内而外散发光彩。母亲虽然是一位农民，她小时候上过上过几年私塾，也就初中文化。母亲能写会算，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打一手精准的算盘子。包产到户后，她还担任队上的队长和会计呢。她心算好，到农行、信用社办理生产队的贷款业务，比银行的工作人员还算得准、算得快呢。母亲识字不多，她关心的无非是农村的事，当然也关心我们，关心我们的生活，关心我们的身体。母亲订了几份报刊，不但自己读，村里的人也去读。阅读是一种人生态度。如今母亲是七十六岁的人了。母亲老了，但她不会把岁月看得太过沉重，她有她的活力。母亲不像书呆子一样死读书，她常把一些读过的东西通过故事讲给孩子们听。母亲一生一直保持着读书的习惯。年老了看些佛学和国学的书。我给她买过、抄过《心经》《金刚经》；我还给她买过白化文的《汉化佛教与佛寺》、赵朴初的《佛教常识答问》等。大妹夫给她买了一系列国学书。

我的母亲是一位能干的当家人。弯腰驼背的母亲是我家里的顶梁柱。在我们心中，母亲是一个特别的“劳动者”，她就是我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大事小事、里里外外都是母亲张罗。父亲要么是甩手掌柜，要么就是只听母亲吩咐。中国母亲，可能是世界上最为操心的母亲。她们当中，不乏众口传颂的传奇女子，但大多数是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女人：她们操持着一个小家的里里外外，用毕生的辛劳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她们的唠叨伴随子女蹒跚学步、读书考试、恋爱择偶，乃至结婚生子，随后，她们又无怨无悔地开启了带孙子孙女的新“征程”。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中国母亲。腰虽然弯了，但是有不屈的精神；背虽然驼了，但是有坚韧的力量。弯腰驼背的母亲，已被岁月和辛劳夺走青春容颜，依然是我家里的顶梁柱，是我人生的依靠和灵魂的拐杖，时刻给我亲情、给我温暖向上的力量。母亲用实际行动去做，用她的责任撑起全家人的希望。说起母亲，每个人都怀着敬意和爱意。因为工作关系，我女儿在家读书，由母亲照管。听孩子讲，我母亲爱看电视，但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都是看无声电视。她是普通劳动者，她遇事顶得起，扛得住，为家庭打拼，为国家奉献，撑起了小家，也成了全社会中坚力量的一部分。

我的母亲是一位执着的追梦人。家庭浓缩每个人的梦。在平凡中严要求，在平淡中懂知足。虽然艰辛，但却拥有精神生活的坐标。幸福在平凡中流淌。柴米油盐、生老病养，寻常百姓家大抵如此。生活纵然不常有波澜壮阔的雄浑史诗，涓涓细流也有水滴石穿的柔性力量。细细品味母亲那些故事，我为默默奉献的母亲自豪。经历艰辛，知足常乐。虽然日子艰难，但是母亲很乐观。母亲爱唱戏，歌曲、京剧、吕剧等都爱好。年轻在东北时就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我记得在我们小的时候，那是正是文革，母亲演《沙家浜》里的沙奶奶、父亲演《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我的文艺细胞就是从父母那里遗传来的。母亲唱戏很有天分，唱得有板有眼，很入戏。在公社的剧团里担当主角。我们公社的剧团在县里的文艺汇演曾得过第一名的好成绩。每年春节，母亲不顾奶奶的反对，在奶奶的“骂声”中，都要积极参加公社上的文艺汇演，为家里挣了工分，又忘记了生活的烦恼。现在，我回家时，不时地唱几句，让母亲听听，给指点指点。

母爱如河。几十年来，母亲用自己的坚持和无私书写着伟大的母爱。母爱是一条不停歇的浩荡河流，不论你我们身在哪里，它始终哺育着我们成长。母爱是一道不灭的春晖，不论我们身在哪里，它始终照耀着你我们前行。每个母亲都是“最慈爱妈妈”！千百年来，母亲对子女的爱从未改变，但是孝敬父母的意识却日渐淡薄。在事业得意、爱情丰收、家庭幸福时，也许你会因为种种原因忽略了那个含辛茹苦几十年、依然牵挂着你的老母亲。然而，母亲就在那里，你得意时她默默为你高兴，你失意时她挺起肩膀让你依靠、为你分担。

母爱是一缕阳光，让你的心灵即使处在漫漫寒冬依旧如沐春风；

母爱是一泓清泉，让你的情感即使蒙上岁月风尘依旧纯洁明净；

母爱是一座山峰，让你的身心即使承受风霜雨雪依然沉着坚定；

母爱是一片大海，让你的灵魂即使遇到电闪雷鸣依然仁厚宽容。

人已远行，母爱永在。人像一朵花，花开花落，你无法抗拒，只能淡定地对待它。我将沉默于每一个目所不及的黎明与黄昏。最好的纪念方式就是平和心态，正视现实，让勇气把泪水抹掉，将今天的告别化作永久的纪念。

漫漫人生路，深深母子情。母亲河的波涛为逝者送行，愿母亲笑洒黄泉路，九泉之下永安然。母亲笑貌依在，精神永存，愿您在这片上苍赐予幸福的地方，带着我们美的怀念，安息!

我的母亲胸怀坦荡、实事求是，严于律己、平易近人。她高尚的品格和无私奉献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怀念。

亲爱的母亲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痛哭涕零，不知所言。作七律《念慈母》一首：

一日仙山邀母去，感怀叹世动余悲。

断肠化鹤因劳瘁，流涕闻鹃为别离。

北岸春风生绿草，南坡秋雨润青枝。

弦歌当哭痛之后，笺暖情长献小诗。

有祭母文，略表存心：

呜呼慈母，飘然仙逝。甲辰元月，永安以降。

寿八十四，子女有四。二男二女，利明娥梅。

育吾兄妹，艰辛备历。摧折作磨，因此遭疾。

中间万万，皆伤心史。不忍卒书，待徐温吐。

仁者爱人，自强不息。人民召唤，祖国需要。

阜新车站，书写青春。风雨春秋，桃李芬芳。

瓜果飘香，农民楷模。谦逊温和，沉稳持重。

辛勤劳作，厚德载物。助人为乐，温暖乡里。

农村干部，工作实绩。各种捐助，慷慨解囊。

平凡人生，伟大精神。吾母高风，首推仁义。

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放眼天地，心底无私。

一尘不染，两袖清风。慈悲为怀，无怨无悔。

椿萱并茂，风雨同舟。赡养老人，培养子女。

远近亲疏，一皆覆载。恺恻慈祥，感动庶汇。

爱力所及，原本真诚。头脑精密，劈理分情。

合其人格，如在上焉。有志未伸，有求不获。

心志痛苦，以此为卓。天乎人欤？倾地一角。

大小亲疏，均待报赉。总兹所述，盛德所辉。

念兹在兹，此心不越。养育深恩，春晖朝霭。

报之何时？精禽大海。呜呼吾母，虽终未终。

躯壳虽隳，灵则万古。有生一日，报恩伴亲。

今也言长，时则苦短。惟挈大端，置其粗浅。

我有所愿，乞上苍怜。愿随左右，结草衔环。

愿兹世界，鬼神存焉。他年我死，共在黄泉。

此时家奠，尽此一觞。后有言陈，与日俱长。

江河浩荡，天地日月。人中凤凰，气贯长虹。

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