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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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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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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麦香

魏纯明

2019-6-5

芒种节气,汗水相伴,幸福可期。节气到了芒种,农民们忙着收割麦子。这是一年中农事最繁忙的时候,一头连着收,一头接着种。正如民谚所云“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此时我家乡所在的中国黄河中下游地区进入麦收时节。

其实,节气到了小满,麦尖逐渐泛黄,布谷鸟叫了又叫,农民们开始为麦收作好准备。布谷是与北方的麦子有血亲的一种鸟。每到麦子泛黄时节,它就准时飞来了……布谷是人们夏日生活的背景音乐。在这悠扬的背景音乐中,人们起劲的忙着,似乎忘却了日晒之苦、芒刺之痛。在这悠扬的背景音乐中,神农氏的后人们在这片土地上不懈地守望着,守望着故乡和田园,守望着成熟和麦香,守望着土地的厚重和无私,也守望着内心深处那质朴的梦想和愿望。

俗话说,“早修农具早打算,莫等麦熟打转转”。农民们第一要准备的就是收麦的农具,像木扬锨、杈筢、木耙、大扫帚、镰刀等是一样都不能少的。俭省惯了的农民把上一年的农具从老屋里翻出来,左捣腾右捣腾,重新修理一番。实在不能用就到集市上去买新的,这个时候乡村总是逢会,叫“小满会”。会上,卖得最多的是琳琅满目的农具。农民把农具放到手里试了又试,挑得非常仔细,有时还比划着拿个姿势,看顺手不顺手。如果挑到称心如意的农具,总是憨厚地笑笑,像战士得到锋利的武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阳光已经很热情了,醇熟的麦气乘着薰薰暖风,开始在田野上空弥散,在村庄周围飘荡。新麦的清香向农家昭告着,仲夏已至,又一个节气已盛装莅临——这个节气,不叫“大满”,叫“芒种”。从小满走来的麦粒,终于功成行满,土地的守望者们,又一次见证了麦穗一步步褪尽青涩、籽满粒饱;见证了麦田在南风的鼓动下激荡起伏、翻涌成浪;也见证了麦芒在阳光之下、麦垄之上的闪光——那金黄的光泽呀,映照得人心里也光灿灿、亮堂堂。粒粒新麦都带着醇厚的香味,这香味,是节气的直抒胸臆,是芒种庄严的仪仗;这香味,总能让劳碌的农人莫名的心安,莫名的畅怀,又莫名的紧张……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昨天还略微挂黄的麦子,一夜热风,就熟透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成熟的小麦在风中翩翩起舞,凝视着颗粒饱满的麦粒,人们黝黑的脸庞笑靥如花。天还没亮,农民们便握着早就磨得飞快的镰刀下地了。麦田里人影绰绰,人们弯着腰,一个撵着一个地挥舞着镰刀,谁也顾不上说话。当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晚起的红脸,老人和孩子们提篮端罐地往田间地头送来早饭时,麦地里一捆捆的麦个子已顺着麦垄排成长长的队伍了。

割麦子是农活中比较累的活。当时父亲在学校教书,生产队割麦子的任务就落在母亲一人身上。母亲很能干,我现在清晰地记得母亲割麦时的身影。她的腰身朝一垄垄的麦穗深深地弯下去,一手揽过一把麦子、一手挥起磨得雪亮的镰刀,抡圆胳膊,刷刷地划着优美的弧线。割麦子也有快乐的时候,有时在麦田里会突然窜出一只野兔来,这边有人撵,那边有人堵,麦田里刹那间一片欢腾。偶尔还会在麦田里发现小桃树或小杏树,惹得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根上捂上一团泥土,移到自家的院子里。

割完一地的麦子后,母亲把麦子打成捆,然后装车,拉向打麦场。如果说割麦是比较累的活,那拉麦子就是最累的活。刚割完麦的田地比较松软,拉麦的架子车装得又很高,所以拉起来很沉,要是过田垄和路口就更困难了。有时我帮着母亲推一下,母亲就说轻快了许多,露出欣慰的笑容。

麦子进了场,生产队先把麦秧子垛起来,然后一场一场地打。打场要先晒场,就是把垛起的麦秧子摊出来,让太阳晒干,晒一会再翻一次。中午,开始碾场了。几个强壮劳力赶着骡马拉起的石磙一起上阵,只见他们左手牵着牲口的缰绳,右手举一把长鞭,不时在空中甩几下,发出叭叭的响声,令围观的人羡慕不已。等到麦秸渐渐轧碎,麦粒完全从麦秆上脱落出来,就碾好了,然后起场。用木杈把麦秸杈去,再用耙子搂去那些长秆秆,把剩下的麦糠麦子,顺风推成左右两堆,就可以扬场了。扬场是个技术活,一般由农村的老把式执锨。母亲就很在行,只见她满满地铲上一锨,逆风斜向上抛去,风把麦糠吹得远远的,麦粒却在上风头沙沙地落下来,打在地上发出脆脆的响,那是让农民心醉的音乐。一小会儿就扬出一大堆麦子。椭圆形的麦堆,金光闪闪的麦粒,黄中带红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高兴。

打场也有麻烦的时候,有时刚把麦秆铺好,天有不测风云,又要下雨了,这个时候男女老少齐上阵,赶紧把铺好的麦秆重新垛起来,用塑料布盖好。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电影里,反映农村题材的作品里不时就有这样的镜头。

生产队打麦很慢,一场一场地打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将最后的麦子颗粒归仓。于是,麦收进入了最后一道工序“垛垛”。人们将碾碎的麦秸堆成山一样高的麦秸垛,慢慢喂生产队的骡马等大牲口。垛垛也是乡村庆祝丰收的时候,生产队要蒸白面馍、炸油条,让村民们大吃一顿,到这时一年一度的麦收才完全谢幕,村民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打麦场。万顷麦浪刚被收进粮仓,田野上又长满了茁壮的新秧……

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当小麦的香味,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在美丽富饶的大地弥散开来,纵横的沟壑田坎迎来了丰收的歌声,金黄和青绿把美景分隔。没过多久,又悄然换了颜色,喜悦和汗水交相辉映。“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一家人总是共同承担辛苦,共同分享收获。无论大地在此刻是何种颜色,无论收成是否理想,有你在身旁,时光便有了温度。

现在,麦收用上了联合收割机,一个麦季仅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够了。麦场已成为历史遗梦,石磙、镰刀等农具进入了博物馆,但关于麦收的记忆,沉淀在我们的梦中,让我们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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