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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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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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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军,我可爱的故乡

                                                                                     (散文)

                                            魏传德

一个身处异地的游子,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刚工作那会儿,如果拉起家常说到旧军,有好多人会说不知道;倘若提起瑞蚨祥,尤为那些上了点岁数的人,他们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瑞蚨祥的发源地,正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旧军。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一次,我代表厂里去市委宣传部参加关于市直单位进一步加快改革开放宣传的会议。在会上,据跟随省经济考察团刚从国外归来的领导讲,过去那种“一家引进遍地开花”的方法不可取了。那时候日本的经济非常发达。他说在国外,跟日本友人、日本的大财团大企业家谈起经商之道的时候,人家说,早先他们也不会经商,是他们的祖先跟着中国人学的,就是跟着你们山东济南的旧军孟家学的。当时,领导在会上还讲了几个人家学习的范例。

这件事情当时对我触动很大。旧军孟家的经营之道和首屈一指的经济地位,在华夏大地上过去无人可及也是任何人无法撼动的,这我知道;可是,它博大精深的奥妙和以“祥”字号为代表的儒商文化能被世界所公认,这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想象的。

诚然,是章丘这块福地成就了旧军,而旧军这块宝地造就了一代伟大的商人。

小时候和离开家乡之前,每每站在庄边的圩墙上都有一种爽心轻快的感觉。举目望去,壮美的长白山郁郁葱葱,山峦起伏。头顶上是碧空如洗的蓝天,白云;身边护城河里有芦苇,野鸭和成片的莲藕。有时候,你还会看到鲤鱼撒欢跳出水面的壮观景象。还有那一望无际绿茵茵的庄稼,随着一阵阵清风吹来,不时会飘来荷花的清香味儿和大自然中万物的芳香。这些,怎能不令人心旷神怡产生过多遐想呢?

据说,在旧军刚解放的时候,时任山东兵团司令员的许世友将军曾骑马到旧军圩墙上走过一遭,然后对身边人员说:“设计这个城墙的人很有军事头脑。”因为整个圩墙是椭圆形的,它没有死角,厚度(即宽度)大约四公尺左右,高约两仗,都是用灰土一层层夯起来的,十分坚固。它设计非常巧妙,圩墙上每个炮台都凸出来七八个平方,而且站在这个炮台上你只能看到左右两边的炮台,其他炮台无论如何是看不到的。如果一方出了问题或遭到袭击,两边炮台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情况通报出去并且用交叉火力打击对方。这些,在军事方面都是很重要的。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早先旧军的盛世,但是,坐在圩墙上能够洗脚,周边的村庄被洪水冲得一塌糊涂而我们庄里的百姓还呈现着安静祥和的气氛,这些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我们庄在四个城门口堆上土堰挡水而周边的村庄被泡在沼泽国里的事情,我小时候还是看到过的。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一个数九寒天的深冬里,一支部队野营拉练住满了我们街上的闲房,几辆披着伪装网的军用吉普停靠在街头空闲地方,有些军人在邻居家空闲的院落里架设天线。那些线路跟蜘蛛网似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并且有好多军人进进出出都在忙碌着。那时候我也就刚上小学。由于好奇,我们一群孩子看西洋镜似的欣赏完吉普,又一股脑地涌到这天罗地网般的院落里围观。恰巧,这时候有位老军人,两个耳边显现着霜鬓,在五六个军人的陪伴下伴着他爽朗的说笑声走进来。只听他说:“我怎么知道这是旧军?哈哈,还没进村的时候,老远里看到那高大的圩墙,我心里说,这该是到旧军了——因为在这一带,我过去经常打游击嘛。——旧军孟家,在全国那可是有名的嘞!”事后我才晓得,他就是我们开国元勋,时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的杨国夫中将。

在过去,周边的村庄甚至整个章丘邹平一带,对我们庄人们都习惯称“金旧军”。其实这话并非虚的,它确有一定的道理。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里,直至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们公社(同等于现在的镇)就是一个邮电所,这是上了点岁数的人都知道的。报纸、杂志、电报、信件、汇款......这一系列繁杂工作都是经过这一个部门往下发放。那时候有人曾做过统计,每年进了腊月直到年底,从外地往家汇款的金额,其中百分之八十都去了旧军。由此,也不难看出旧军人民的成就和造就的人才。

如果说章丘是济南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的话,那么,旧军就是这风景线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据《旧军庄志》(以下简称庄志)记载,从这个庄走出去的,在各行各业走上领导岗位和成就卓著发展非常优秀的人员就达三百多人。这些,还不包括那些英灵早逝和其他因素没有出现在庄志上的人。

我曾造访过我们庄上一位从营级岗位上转业的部队干部,后来发展到正处。说到庄志这件事情,我问他当时为何没把自己的资料发给老家村委时候,他说:“过去在亲朋好友方面,由于脸面抹不开,为他们办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都是在不违背原则情况下,更不会触及到法律。——算是一种本位主义吧。如果还往脸上贴金,脖子上套那些光环一类东西,心里会感觉不踏实的......”

我禁不住有些肃然起敬了。据我所知,像他这样谦卑不愿出现在庄志上的人,还为数不少。所以,倘若加上这部分人,庄志上记载人员,至少也在四百人以上。

旧军人头脑本来就灵活,理财、搞经济、做买卖这是从老祖宗时期就传下来的拿手戏。改革开放后,他们堪称如鱼得水、久旱逢甘霖了。听乡邻们讲,在这四十多年里,一大批过百万、上千万的中小型企业家如雨后春笋般在旧军涌现出来,资产几千万、过亿元的企业家也不乏其人。

去年,借同学聚会的机会,我回老家抽空瞻仰了清末民初的金融巨头,瑞蚨祥的创始人——孟洛川的故居。这是时隔多年后我又一次来到这里。记得小时候,我们十之八九的人家都是土墙土屋,大门也大都是用土坯砌成的。所以,每次来这里看到孟家青砖瓦房的门楼和院落里古色古香的建筑,感觉是那样高大,那样壮观,那样气魄。这些建筑,历经岁月的剥蚀,虽然没有现在富裕起来的人们建得琉璃瓦房那般富丽堂皇,那般气派,但丝毫掩饰不住它巧夺天工的魅力和以“祥”字号为代表的儒商文化之神韵。

孟洛川纪念馆,是在其故居原貌基础上改建而成的,环境优雅,肃穆娴静。在踏进馆舍的一刹那,我分明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足以摄人心魄的力量。“至诚至上、货真价实、言不二价、童叟无欺”的格言,不仅是主人一生信奉践行的诺言,在历史的长河中,它更像一泓源源不断喷出的甘泉,流淌在黄河之滨,大江南北。

孟洛川有一把每米布可让三寸的“良心尺”。如果说一把良心尺量到了百姓心坎上,那么,捐衣施粥、出资修堰、施舍医药、开仓放量、建尊经阁、修文庙......等等如此做法,则是人人称快,赢得了民心。而他,宁愿自己亏本也不让百姓受损的焚烧劣质布匹的义举和慈禧太后褒奖他“乐善好施”赞美的文字,以及毛泽东主席“历史的名字要保存......瑞蚨祥一万年要保存”(《毛泽东文集》第七卷171页),那充满颂扬和寄予厚望的话语,在华夏大地上更是光芒四射,栩栩生辉。

随着时代的变迁,孟家昔日繁华的光景虽然不再,已经沉淀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幽静中透着清香且古朴典雅、鬼斧神工般的建筑,无不衬托着主人的身份和显赫的地位,而房顶上和瓦楞间摇晃的枯草及院落里随风飘荡的树叶,那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都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时值金秋十月,也正是收获的季节。走在故乡的街道上,从道路两旁和住家平房上,可以看到晾晒的玉米、大豆和摊晒其他谷物的乡亲。在沿街商铺的牌匾、广告牌、宣传栏及其他醒目的文字里,也能够领略到一些当地风土人情和浓厚的儒商文化气息。并且,还能隐约听到村外农机具在地里作业的响声。

陪我一同参观展览的,是小时候本村的一位老同学。我就问他:“现在正是‘三秋’(秋收、秋耕、秋播)农忙的时候,来的路上,地里怎么没见几个人影呢?”这大忙时节里,那无边的庄稼地里只有三几个人和一台收割机忙碌着,从看到那时刻起我心里就感到困惑不解,尽管我知道农村机械化程度有了空前提高。

老同学呵呵的笑着,说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说:“现在农村老家‘农’尚且还有,可是‘忙’早已不复存在了——庄稼从种到收早就实现了机械化。过去上百个劳动力一个月完成的工作量,现在只需三几个人操作,没几天就完成了。早先在报纸上看到的,国外农场主一家人种几百亩、上千亩甚至几千亩庄稼的事情,我们庄二十年前就实现了——虽然我们人均没有那么多土地,但这水平还是有的......”

我听了被惊得瞠目结舌。虽然我见过电视上对种粮大户的报道,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庄上早已经成为了历史,我不仅暗暗称奇而且兴奋不已。正当我感到对老家的发展了解甚少觉着脸红的时候,他说这些年来,家乡人民也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在极力打造和做好传承儒商文化工作的同时,又着力发展当地生态文明建设,到这里参观儒商故里和品“农家菜”、看“农家景”乡村游的人数,几乎每年都在成倍增长。

回来的路上,我被乡亲们的淳朴、善良和热情好客的精神以及家乡恍如隔世般的变化深深感染的情怀,犹如身边将要收割的庄稼,在颇感凉意的秋风中跌岩起伏,难以平气静。诚然,这些年来党的一系列惠民政策,不啻给旧军这座古老的村庄注入了新的动力,使其充满活力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并且后劲十足的以新的气象、新的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那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充分彰显出,勤劳、勇敢和充满智慧的旧军人民,正以饱满的热情和奋发向上的精神,用自己辛勤的双手谱写着明天更加辉煌的篇章。

我深深爱着这块热土——旧军,我可爱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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