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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诗人魏鹏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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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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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中山大学 (博士论文〈后记〉)

论文终于写好了,我写了六年多,写得很久,写得很累。我很喜欢中山大学。我在香港大学读硕士,但对香港大学没甚么感觉。我到过几所大陆的大学,感觉都差不多,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基本结构和设计都差不多。中山大学却很不同。我第一次走进中山大学,是在我进行博士入学面试时。大学的校门没有甚么特别,都是那种大陆的模子;但走进去,我很快注意到校园路旁的大树。中山大学的树真的很大,很粗,树干很硬,很有力地向上撑着;树下的泥很黑,但不干,我直觉树根很粗,很长,很有力的扎着树下的泥土。很粗很大的树,不只一棵,几乎每棵树都很粗,很壮。这些大树树龄一定不小,但我不觉得树老,我觉得树很成熟,有壮年男人的成熟味道。树叶很青,很密,走在树下,我嗅到树皮的香。中山大学的树长得那么壮,那么粗,不是偶然的,那黑色的土一定很肥沃,很有营养,这不就是地灵人杰?

 

对中大不太熟悉,我走来走去,最先见到的是吴承学老师。他听到我想见张海鸥老师,想了一会儿,就用手机打了电话给张老师。我走进张老师的办公室,张老师就邀请我坐在茶几前,和我一起喝普洱茶。张老师很亲切,说话也很幽默,也细心。我带了一大袋我发表过新诗的文学杂志给张老师看。张老师很细心,很快就留意到那装文学杂志的袋子很小,几乎破了,就给了我一个中大的袋子。我们谈得很开心。张老师听到我很喜欢中大,他也有同感,就站在窗前,和我一起观赏那些长在黑色泥土的粗壮的树。

 

头几年,教学工作很忙,我的论文进度一直很慢。学校的压力很大,学生也很顽皮,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很早起床,很晚回家。我只能在每天早上坐地铁时看书。我不习惯站着看书,就每天都与其它乘客赛跑,大家都想有一个座位可以坐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有时,车厢里有老人家,我要面对很大的道德压力,让座还是不让座。让了座,我就没时间看书;不让座,就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我计划四年以内一定要写好论文毕业;但到了第三年,我患了大病,差点死了,幸好最终能治好。患病的一年中,我完全没有写论文。康复后,我再次见老师时,已经是一年多的时间。老师很严肃地问我:“魏鹏展,你希望毕业吗?如果不打算毕业,我可以对你要求低一点。”“我希望毕业。”“那我就和你一起努力吧﹗”老师要求我先给他写三篇论文,然后才开题。我很认真的写了一篇。老师很失望,因为我写得很差。老师很严肃地指出了我论文的一些毛病。话不多,但对我启发很大。我觉得老师的学问很深,就把老师的意见记下来。写第二篇的时候,我先思考老师的意见,才开始写。写好了第二篇,我发给老师。老师很生气,因为我还是写得很差。我由香港过去见老师。老师要我坐在他旁边,看着电脑,一句一句地问我写作的思路,又很仔细地指出写论文的要诀。这样一谈,就谈了接近两个小时。老师说话很简洁,深入浅出,对我启发很大。我有时想虽然我的论文写得不好,但我从老师学会的东西比其它同学多。

 

到了第五年暑假前,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向校长交了辞职信。我辞职前,曾经跟爸妈讨论。他们极力反对,因为一旦辞职,我就很难再做老师,因为中小学校长都不喜欢教师停职去读书,觉得教师没承担精神。我很喜欢做老师,但我不甘心不能完成博士论文。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一年后论文写好了,要是不能再做教师,我也要对自己无悔。在接着的一年的时间中,我每天都一吃完早餐,就到会所自修室去写论文,写到晚上九时才回家。每天都在写,写得很累,也有很大的精神压力。虽然我太太完全没有抱怨,但我心里还是心虚。这一年的时间,我的时间把握得很好。我于2016710日就写好了博士论文全文,写了三十二万字。不管结果怎样,我是努力过了。

 

我很喜欢中大,很喜欢这里的泥土很黑,树干很粗,树叶很密很青。我两个孩子长得很快,很希望有一天能带他们在逛一逛这所地灵人杰的广东第一学府──中山大学。

 

201695 晚上

(刊登于《中华日报》201732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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