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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牛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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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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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劫

     引言:这篇记叙看起来可能有点离奇和不可思议,但都是真的。我不止一次地亲眼目睹过,我也曾试图用唯物主义的科学观去解释,但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我小时候,老人说,三四岁以前的小孩子能看见大人开不到的东西,这时候的小孩容易被不好的东西吓着,我们老家把这个叫“劫着了”。被吓着了的小孩常常半夜无缘无故啼哭,哭得没头没脑,叫人揪心。这时候小孩的父母也无计可施,就会想起来找我家的一位邻居,来给小孩“除劫”。

这位邻居当时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解放战争的时候给解放军当过民夫,右胳膊有枪伤,右手始终只能往回蜷着。但右手指头还是能动,甚至都可以用右手指头拎起菜篮子来。

“除劫”首先要做的准备工作是一条白色的毛巾,是由“劫着了”的小孩妈妈来准备,还要一根烧火棍和生着火的炉子。

“除劫”的现场有好几次都在我老家的院子里,通常是妈妈抱着“劫着了”的小孩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小孩不能戴帽子。我家的这位邻居老爷爷则拿着烧火棍捅到烧火的炉子里,然后笑眯眯地逗小孩几句。小孩则傻傻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个不认识的老爷爷,不知道接下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周围总有三三两两的邻居站在旁边或蹲着或站着看,打发无聊的时间。

过上一阵子,这位老爷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左手握着白毛巾把烧火棍从炉子里取出来,把烧火棍横在自己面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

然后用右手徒手从­-头-到-尾-捋-一-遍-烧-红-的-铁-棍。是的,你没有看错,是用右手徒手从­头到尾捋一遍烧红的铁棍,但并未见他的手有什么异样。这个时候周围闲站的邻居总要发出惊讶的“啧啧”声音。

然后他把右手展开去摸小孩的头,来来回回地摸。我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毛发烧糊的味道。被摸的小孩不知道是感觉太热了还是害怕了,照例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摸了一会小孩的头,这位老爷爷又会捋一遍烧火棍,再摸一遍小孩的头,如此重复三四次,真个“除劫”仪式才算结束。

据说小孩回去就好了,不会再半夜无缘无故啼哭了。

徒手去捋烧红的铁棍,用老师讲的唯物主义科学观实在是无法解释,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奥秘。于是,我每次都看的很仔细,想看出其中有没有什么破绽。我曾问他什么原因,老爷爷笑眯眯地告诉我:“我念口诀了”。

是他的右手受过枪伤没有知觉么?但明明他的右手是会动的,拎菜篮子先不说,“除劫”的时候他明明用右手摸小孩的头了呢。再退一步讲,就算右手没有知觉,用烧红的铁棍去烙一块生肉也会有烧焦的形状、声音和味道,但在他的手上全然没有。另外,他后来还收了一个徒弟,身体并无损伤,也是同样的方法,给别人“除劫”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受伤。

是他没有握紧烧红的铁棍么?但就铁棍那种烧红的架势,别说握的紧不紧了,稍微挨上一点就会皮开肉绽。

还有人说铁棍到了多少多少高温就会暂时不放热。他从炉子里拿出来念口诀的时间就是在计算和等待铁棍不放热的区间。可我没有听过或看过类似的科学知识。

但无论如何,我不能相信念念口诀就能去捋烧红的铁棍而不让手受伤。

还有就是为什么会有人不断找他给孩子“除劫”,也就是说这个现象存在的社会底层原因是什么?我觉得也不能简单归因于民众愚昧。我想原因可能是小孩半夜无故啼哭,也不发烧脑热,去了医院医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算到了医院,医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一堆化验的单子,再根据化验单决定是吃药还是打针或是其他治疗。不如听别人的,来试试“除劫”的办法,这个办法看上去对孩子也没有什么伤害。

再就是费用的因素。我小时候,“除劫”的费用就是一条白毛巾外加一盒点心。后来物价上涨了,也是看来“除劫”人家的经济情况,无外乎是一条白毛巾外加二十块钱或五十块钱,并无固定价格,跟去医院比起来,花费要低的多。

这就是我记忆里的一段离奇往事。我觉得,在当时社会公共资源不足的情况下,“除劫”是对社会公共资源真空地带的一种补充,还是有积极意义的。现在,来“除劫”的人就鲜有耳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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