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区,穷人娶不起或者娶不到媳妇是可以换亲的。亲,从辛从木从见。辛,在古代更是一种为奴隶刺字的刑刀。你们想怎么组合这三层语句呢?或许你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但是李青却被它们编织了一条长长的链条,锁了自己一生。
“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李青倔强地注视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泪水中她一会模糊一会清晰,那条已经用了很多年的绿色头巾让她的面容暗了下去,掩盖了她凌乱的头发,也掩盖了此刻她的纠结。
“哎,女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你就认命吧……”她的母亲突然抬头,似乎是准备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却意料不到一眼扎进李青愤恨的目光里,她只能喏喏呢喃道,“李青,谁让你有这样一个哥哥!他是你的哥哥……你们挨身兄妹……”她辗转几夜翻来覆去准备好的话语到此刻全部卡在她的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我还是你的女儿呢。”李青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她明显地感觉到对面母亲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这一个瞬间,一种报复的快感让李青那双小眼睛变得异常活跃,让李青接下来的话语更加锋利,“可惜,我不是男人,要不我也会有人替我出头,而不是为了一个弯腰驼背、黄胡子、三角脸、嘴巴臭烘烘、缺心眼、毛疯子似的男人换个媳妇……”
“李青……”已经走至门口的背影,此刻被照进来的逆光拉得又瘦又长,她回过头愤怒地喊道,接着便刻意压低声音无奈出声:“李—青—,那是你哥,你,哎,留点口德吧!”
“口德是什么东西,你懂,我不懂!”李青揭斯里底地喊道,看到已经脱离视线的母亲,喃喃自语:“一个卖女儿的人也懂口德,哈哈哈……”
“娃呀,你是要逼你妈死啊?”突然,听到外面一句沉沉地呢喃。社会上总有这样的人,自己做什么都是有苦衷的,别人不做就是不体谅。
李青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15岁的李青停了学,结了婚,出门的那天,母亲一个人窝在窑洞一角,哭得死去活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舍不得,这个犟女子,你让我怎么没办?让我怎么办?我也是换亲的,换来这样一门亲……”
李青只是顶着肿得核桃一般,漠然地看着母亲一眼,嘴巴抖了几抖,却最终没有挤出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我的李青,娃呀,我的李青娃呀!”在这撕裂般的吼声中,李青加快脚步,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在这里所有的记忆开始不断缥缈,不断回旋,它们似乎是要冲破这具身体,离开自己。
那一天,李青感到什么是刺骨寒冷,那个冬天异常萧瑟,悲苦与怜悯谁先注入李青的意识,木然的李青理不清楚,别人更理不清楚。
李青知道用刀割在心上是怎样一种至痛,疼痛一寸一寸地划过肌肤,愤怒一缕一缕地淹没心头,理性一圈一圈地扩散。
至此以后,李青再也没有回过娘家,逢年过节都是让哥和嫂子给母亲捎一份礼物。刚开始,母亲还收了礼物,让嫂子去娘家时劝劝李青想通了就回来。
五年过去了,李青依然没有回来过,母亲只好叮嘱媳妇,不要再捎礼物了。
“哎,没想到这女子心这么硬。”母亲抹着眼泪说。
又一个五年过去了,李青还是不踏进娘家的大门。李青母亲对坐在对面的儿子说:“哎,这一辈子,我为了一个,害了一个,李青这女子的结,哎!没办法解了!你俩还这样打打闹闹,你有啥脸踏进你岳父家。”
这个几尺男人,把大襟棉袄一拉,顿时又缩在一团,蓬头垢面的,让人无限厌烦。平时,他总是耀武扬威的,遇到什么事情他声音最大,但什么问题都不解决。
又一个五年过去,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捎了许多话,派了可以派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去劝,李青只是闭口不言,劝得人多了,李青索性就出去打工。
终于,在病中缠绵了两年的母亲在郁郁寡欢中去世。
两年后,打工回来的李青第一次跌跌撞撞地来到那一堆荒凉的墓地,爬在地上,嚎啕大哭,这忍了二十年来的眼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直到夕阳西下,李青才愣愣回神,慢慢回了村,她一个人昏沉沉地走在路上,似乎拾回了许多早已忘却的场景……她似乎看到固执的父亲又脱了鞋满村跑着追赶着她,吼道:“死女子,你给我回来!死女子,你给我停住!我还不相信我赶不上你。”
迷糊中,她又看到母亲一下一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哭嚎着:“李青这个死女子,你是不给我活路啊!你这狠心的女子,真没有给我留一条活路啊!”
这个黄昏,李青披头散发地回到近二十年没有回过的陌生的家,顶着似乎是多年前那双冷漠的眼神,再次来到那个她长大的家,而声声要寻死的母亲已经真的不在,除了院子里那颗石榴树枝繁叶茂,结了满树的石榴花,这样衬托起来让院子更破败了。她觉得这么多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更加郁闷,让她无法呼吸。
村里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像是看见一个怪物似的,隐约中听见有人说:“看,这就是那尊石像,又冷又硬,这个娃,狠着呢!杀人不用刀!”
“这也是个可怜的,好好的,老娘非逼着去换亲,谁不知道对方是个二杆子。”也有同情的人露出些善意。
“反正这俩家谁不说谁,一球货色。”另一个年龄偏大的妇人指了指自己的头,鄙夷道。
“哎,这世上的事情说不清,她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娃闷着这一口气出了门,难怪——”只是李青已经自动屏蔽这些世人所谓的善良或恶毒。
李青听不到周围一片谩骂讨伐,她将自己锁在极度自闭的世界里。这个空间,又不同于十几年前母亲将她禁锢的那个世界,那是道德的力量,又密又紧,而这是一个空洞,没有方圆,也无从自渡。
精算学其实是高智商的人玩得游戏,而李青的母亲,这位普通的农村妇人却将算盘打得噼啪响。既有对金钱的谋划,又有对感情的把控。的确,这个家都在按她的预估发展,可她唯一漏算的是她的女儿,倔强的李青,像风一般地飘离了她的轨迹,她的痛苦和决绝再次撕裂她麻木的心房,原来,有一种苦是不能言语的。
在最后迷离的时刻,她渴望日日盼望的李青,让她有一次可以救赎的机会,可惜,李青没有出现,当她带着遗憾离开时,她又一次回想了自己当年的决定,她想,大概,她还是会这样做的,因为她是母亲,母亲是决不允许残缺的命运依然残缺,她会缝补,她想划圆。所以,她无力地放下了久久指着远方的胳膊……
李青在空洞的院子里,看着火红的石榴花、生锈的铁桶和孤独的轱辘,她却想到北山上的柿子,结了霜。她现在也是母亲了。
李青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发觉身体内一缕一缕的力气流泻出来,她想挽留,可是怎么都抓不住,原来,比起恨一个人,没有人可恨才是最折磨人的。李青甚至搞不懂,这么多年,她抡起的是对命运的钝钝的反抗,还是对自己凌迟般的自虐。
那天,她的心更空了。
那刻,她的路更盲目了。
一个五年过去了,又一个五年过去了,就这样,春夏秋冬轮换着消逝,李青觉不出日子的饱满,太阳干瘪了,月亮干瘪了,她自己也干瘪了。
“伍李青,我非打死你不可。”李青看着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李赞,还懵懂地想,谁又惹这尊又懒又愚的阿斗了,就被李赞抓着头发抡了出去,刚好后背垫在一个石头上,李青咧着嘴巴想挣扎着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半天都没敢有动作,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又被赶过来的李赞一脚狠狠地踢了几脚,李青尽量弓着背保持一个不变的姿势以缓解自己疼痛。
李赞并不顾忌她肿起来的额头,恶狠狠地骂道:“你哥不是凶吗?他敢打我妹,我就打你。”李赞指着李青,凶相毕露,他瞪着李青,怒气冲冲。
“你这个疯子,他们俩就是打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青气得浑身颤抖,正是因为她从来都不去娘家,也从来不向别人诉苦,这两年李赞得寸进尺,在家里想怎样就怎样,一句不合就是拳脚相加。
“你哥不是牛气吗?整天欺负我妹,那我让你也不好过,怎样?我这招是不是很高明。”李赞洋洋自得地说着。
李青竟不知还有这样的逻辑,说:“哦,你是个聪明的,要不怎么一辈子都缩在背后呢?今天还抽起了风,你可以去找伍李海呀?你敢点他一根指头吗?他能拎刀劈了你。”
“哼,他会来吗?他还拎把刀,哼,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气不顺,我总要出口气,你说,不找你,找谁?”李赞煞有介事地说出自己的道理。
“你真病得不轻,滚,你给我滚,不要脸的东西。”李青有气无力地喊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青被摇醒,“妈,你赶紧去看看,我爸和舅打起来了。”
李青刚想起床,锥心的疼痛让她无力地倒下,她想再次挣扎着起床,却听见婆婆和公公的叫骂声:“你个畜生,你敢跑到我这儿来撒野?”
“你们别管,今天我要教训教训李赞,笑话我们家没人了?整天欺负李青。”李青听见这一句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一下子没了力气,又缓缓地躺了下去。
“那你是笑话我们家没人呢?”他听见公公的质问,李青躺在那儿都可以想象到这个场景,门外肯定围满了好事的人,半拉架,半看热闹。
“就李赞那怂样……”还未说完,李青就听见婆婆愤怒的声音,“你还说别人呢?你那歪瓜裂枣样。”
“哈哈哈”,惹得周围一片此起彼伏地笑。
李青闭着眼睛,突然不想理会外面的笑剧,让他们笑吧,世界上从来不缺笑,本该是高雅善意的表情,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绝对是嘲讽。
“干什么呢?都散开了,散开。”李青听见这是他们家包联户干部郭力的声音,等那些嘈杂的声音小了下去,郭力问:“李赞,这是谁啊?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是不是认为打赢了很荣耀?”
“没有。这是我妻哥,是他自己来找茬。”李赞喏喏地说道。
“肯定你又惹事了?到底怎么了?才好了一周又老毛病犯了?”郭力严肃地说。
“给你介绍拉砖的活计怎么不好好干?我跟老板谈了,一个月给你两千块,我可是入了人情在里边,你一定要好好干。”郭力话音还未落,李赞就惊讶道:“两千?太多了,我只要一千块。”
“你个憨货!”郭力还在在巨大的喜悦没回过神来,就被伍李海一脚踢出去一丈远,李赞凶相毕露,扑过来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郭力拉了半天才将两个人分开,他让两个人进屋说,伍李海知道李青不待见他,一个人回家去了。
“李赞,你好好的,不要一天动手就打人,你以为能打人就威风了,其实这样的男人最没出息,你这个家什么事情还不是靠你媳妇强撑着,告诉你,一般人碰见你早就跑了,还跟你恓恓惶惶过了这么多年,你就知足吧!你多挣了钱,不会给你媳妇买衣服,给孩子们买些学习用具?”郭力一边教训李赞,想一想前几次李青鼻青眼肿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也没进屋就转身出去了。
走到李赞的房间门口,一只鸡忽而从房间飞出来撞在郭力肩头,“咯哒咯哒”叫了两声,径自跑开了。郭力顺势探进头看了看,在窝了一团的被子上,一个鸡蛋赫然醒目,摸了摸还是热的,弄得郭力哭笑不得。
“你家鸡待遇蛮好的啊?”李赞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与郭力一起出了门。
屋子里静了下来,暗了下来,李青将自己隐匿在暗处,脑海里似乎时钟“咚咚”地转,她想剔除这种恼人的声响,可是,这么多年,只要静下来的时候,总有这种灵魂的定向运动,李青很奇怪,如此简陋的房间是要计算自己苦难吗?这些的确符合命运的旋涡,这么多年,李青第一次这么消极,原来,从来不含糊的就是命运,她为你掐了三两二的命,你是怎么奔也奔不到三两三。
月亮挪了挪,李青的思绪就跟着挪一挪,直到最后沉沉睡去,她一个人飘在空中,看着透彻晃荡的水里倒映着一树火红的石榴树,她一树一树地看过,每一棵树上竟然都有自己的影像,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徘徊在美妙的海上,她竟然看见她二十几年没有见过的母亲笑着……
第二天,太阳洒进李青的枕边,她醒了,慢慢坐起来,发觉身体没有那么疼痛了。听见李赞洋洋自得的声音:“艳艳,爸爸去拉砖了,一个月两千呢。”
“哦,我妈知道吗?”李青的女儿艳艳闷闷地说。
“有的人就是挨砖不挨瓦,不管她。”他哼着流行歌走远了,一会就听见自家的四轮“咚咚咚”响了起来,然后渐行渐远,外面再没了声息。
李青自顾自地穿了一件比较新的衣服,叠了被子,将桌子上的薄灰弹了弹,出来喊了一声,“艳,我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的。”她推着一辆旧式的自行车,见了邻居扫地,打了招呼,“嫂子,忙啊!”
“干啥去啊?”邻居瞄了一眼李青,觉得她心情还不错,心想李青挨打已成了家常便饭,有什么想不开的,又说道:“好好去上班,挣了钱,自己和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花自己挣得钱有底气,也不用看人脸色。”
“知道的,我走了。”李青淡淡笑了一下,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李青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做豆腐的小作坊,老板还不错,虽然偶尔也欠一欠员工的工资,但胜在大方,大家也都体谅他偶有发不出工资的难处。
“好吧,今天是个好天气,大家抓紧时间将今天的活忙完,一会咱们去镇上吃饭。”大家伙听了,手底下似乎也轻快了许多,不知谁说了一句不痛不痒地笑话,引得一圈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青却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大家,只见大家伙嘴巴一张一合地,一脸疑问,竟然不知所云,引得一圈人又笑了一翻,才收拾东西出门。
李青并不太在意大家并不和善的笑,比起那个冰冷破旧又莫名的家,这里还算温馨。
“李青,快点,吃饭去。”对面的一个年龄稍大的圆润的女人叫道。
“啊?”李青抬起胳膊关了电闸,“我就来,换一下衣服。”
“今天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饭跟你有仇啊?”说完,慢跑着两步,又扭过头道:“快点啊,你不赶时间啊?”
“赶呢,再赶也要收拾利索呢?丑不拉几地急什么呢?”李青竟然破天荒地说了句笑话,让女人一时没找到话,又小跑着走了。
她拉开车门,一边将胖胖的身体往里塞,一边嚷道:“李青竟然照着镜子不出来,还说要打扮得美美的,时代美了,李青也腻歪了,说不定几天不见就割个双眼皮,你们都认不得了!哈哈哈……”
“你这烂婆娘,只许你家放火,都不许别人点灯,什么心态?”坐在副驾驶偏瘦黑的女人开玩笑,看见李青坐进来,索性扭过头对着李青说:“明个去韩国削个尖下巴,提个皮,眼睛一割,把你胖嫂子一下甩个几条街,有的人啊——嫉妒死了!”
“啊!那还是我?”李青一本正经地说着,又惹笑了一圈人,车子很快就行驶到镇上。
“下车,到了。”这时,老板插话进来,从后视镜中看见一辆货车急速驶来,连忙让等等,“小心,后面有辆车!”
只是太晚了,李青一只脚已经站在地上,半个身子伸进来,看着胖嫂愤愤地说:“别拉我,把我头发拽疼…”话未落点,只听“咚”一声,李青被车挂了出去,李青身子斜了斜,就一头栽了下去。
货车却疾驰而去。
一行人大惊失色,急忙上去查看情况,老板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拨了几个数字,手机“叭”掉在地上,摔碎了屏,捡起来又拨了几下,才拨通了120。
“你们赶紧给他家人拨电话,让他们往医院赶。”老板叮咛胖嫂,说:“你跟着去医院,我去追货车,一会医院汇合。”
四十多分钟后,老板急匆匆来到医院,看见胖嫂忙着与护士争执着什么,李赞坐在墙底下双手拽着头发,胖嫂对老板说:“李青她老公没带多少钱,李青被撞得有些重,人现在还昏迷着呢,那点钱一会都用完了,现在医院催着交钱呢。”
“救人么,”从上衣掏出一塌钱塞在胖嫂手中,“这本来是给你们准备的工资,先救人吧!”
胖嫂拿着钱给了李赞,让他先去缴费,两人往外走了几步,悄悄地说,“哎,都是些不顶用的,你看李青那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的,还坐在那发愣,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
“先救人,再说事。”老板刚坐下,就见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喊着:“谁是家属?谁是家属?来听一下情况,手术签字。”
“哦,病人很危险……”老板与胖嫂都心头一紧,走上去急切地说:“先救人,先救人。”
“你俩是家属?”
“不是。”
“叫家属来,说了算的人。”
“这个是那人的女儿。”
“那好,就给你说,先交5万元押金,病人心在颅内出血,很危险,现在手术,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艳艳只顾拨浪鼓似的摇头:“没钱!我没钱!”
“这么多?”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医生的话,“不救了,不救了,如果治个半病子,说不定还救个害货。”
“如果尽快做手术,希望还是很大的,好好考虑一下。”医生用诧异的神情怒喊了一句。
李赞立刻高声嚷道:“你们救,谁让你带着她吃什么饭。艳艳,走,回!”
“爸,我妈还在里边呢?”
“害人的人在这呢,怕什么?不行咱就告。”李赞拉着女儿艳艳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争执的间隙,另一位医生露头出来骂道:“家属,喊啥呢?病人已经脑死亡,抢救无效。”
“啥?人死了?你们赔!”李赞一下子猖獗起来,“你,你,还有你们医生,都赔!”
大家都怀疑,李青最后一天里异于常人的举动里,又没有一双残忍的手拽着她。让她生命的摆钟终于停了下来。
墙上墙啊亲换亲,换来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