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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艳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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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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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哨

小时候,我老家有人用野草的叶叠成口哨——将一片宽阔的草叶摘下来,从叶底向叶稍卷成圆锥形,沿着尖的一端吹响就是口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会制作这种野草口哨。另外一种口哨我却常见——柳树枝制作的口哨。柳树树皮嫩时水灵水灵的绿,老了之后变成又干又硬的深灰色。从柳树的嫩枝中抽出木质部,完整地留下一圈嫩皮就是柳哨。只要这圈皮没有破,就能吹出滴溜溜、滴溜溜的哨响。

五月份收麦的时候是柳哨出现最多的时候。乡亲们在小麦收完后拉着两只胶皮轮子的木制板车返回家中。这时,那些原先站在金黄色麦田上的、脊背黝黑、戴着麦秆编的草帽的大叔大伯就会在木制板车旁吹起柳哨。柳哨滴溜溜的声音,与麦熟时四声杜鹃“割草打谷”的啼鸣,还有麦田边售卖雪糕、冰棒、高乐高的小贩的吆喝声,一起回响在绿叶簇簇的初夏的树林间。

我的父亲——如今他已长眠地下——也是在这个时候吹响柳哨。每当听到他的哨声,我就会从家门口飞奔过去,去见他温暖的笑容,去嗅他落满浮土的衣裳上麦草的醇香。他也贴心地把柳哨塞在我的手里让我吹。

许多年过去了,乡村里的打谷场早已泯灭无迹,也已没有了五月间割麦的大叔大伯。如今的农村已全部机械化收割,收小麦的季节已不再像过去一样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柳哨声久已不闻,而“割草打谷”的鸟啼只有在深山里才能听到。

父亲坟上的柳树长得很高了。父亲的坟在紧靠着村中麦田的一座土垅下,与祖父和祖母的坟并列。在我老家,一个家族之内的亲眷的坟往往是聚集在一起的。因此,父亲、祖父、祖母、叔父、伯母的坟都在那片麦田边。而在坟上种柳树,也是老家的习惯——为了方便上坟时挂纸幡。父亲坟上的那株柳树不是他下葬时种的,是野生的。为了方便认出父亲的坟头特意将他葬在那株柳树下,又在坟头上放了一块土红色的石头碾盘,方便以后清明、中元祭拜时摆供品。

每当我清明返回老家为父亲烧纸时,仍能听到喜鹊在坟头的柳树枝叶间脆生生地啼鸣,仿佛还是多年以前柳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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