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芬兰认识的几位女性

2006年6月，芬兰瓦尔考斯市为纪念庆祝芬兰杂技协会成立15周年而举办国际少儿年杂技节，邀请中国安徽六安市和俄罗斯、匈牙利、丹麦、德国等国的友好城市一起，派出少儿艺术团参加文化交流活动。按市政府的安排，由当时在市文化局任职的我率团前往。在首都赫尔辛基市和瓦尔考斯市期间，幸运地认识了许多人。尽管他们出身民族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生活习俗不同，但在人类文明熏陶、滋养下所具有的睿智、善良、热情却是相同的。他们富有文明教养、魅力风采的声容笑貌常萦绕脑际，不时地闪现在记忆的屏幕上，其中几位女性犹为清晰而鲜明。

马大使：“我是安徽的媳妇。”

马克卿大使是那年五月份赴任履新的，是我国当时驻外一百多位使节中为数不多的女大使之一。她与芬兰有着不解之缘，数十年的外交生涯，一半时间是在芬兰度过的，曾四次在使馆任职，从普通的职员、随员起步，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大使这个高级外交官岗位的优秀女性。

我们是马大使到任一个月内接待的第二个代表团，第一个团是由时任江苏省省长梁保华率领的经贸代表团。我与省长职级的差别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相同的“团长”头衔模糊了职级差别，在使馆，马大使及政务、经济商务、文化三位参赞的会见、合影、交谈，足以说明我们受到的欢迎与接待同样是高规格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安排烧烤晚宴不是使馆接待国内出访团队规定的程序，而使馆却意外地为我们安排了，这也许是对少儿艺术团天真烂漫少儿们的特殊礼遇，我和指导、翻译跟着沾光了。

烧烤晚宴在使馆馆舍外绿草坪上举行，气氛欢快而轻松，弥漫着浓烈的乡情乡音。马大使及几位参赞与我们同坐一桌，一边进餐，一边叙谈，热情亲切，随和自然。所谈话题丰富而广泛，生动而有趣，涉及时事政治、外交事件、社会人文、家乡变化发展等诸多方面。置身其境，团长的头衔似乎让我有了点“大人物”的感觉，少了些拘谨，多了些洒脱，竟也悠然地侃侃而谈。叙到籍贯时，马大使笑着说：“我是山东人，也是安徽的媳妇。”

六安老乡李参赞告诉我们，马大使的爱人是安徽明光市人，目前担任驻加拿大使馆武官。当我说了：“既是老乡了，回国述职时请大使一定抽空到六安看看”这句话时，马大使接过了话茬：“没想到你对外交方面事情这样清楚，不仅知道许多事件，就连回国述职都了解。”我坦言相告，曾看过《共和国外交风云》、《20世纪聚焦》等书。马大使很高兴地接着说：“看来团长是个爱学习的人，你刚才在演出时的即席讲话很有激情，也有条理，有深度，只是地方口音太浓，有些地方我没听懂，建议你还要多练练普通话啊。”一席话，把在座的都说笑了，大家笑得开心，笑得舒畅。此时的我尤为兴奋，未曾想往日看似与工作无关的知识储备，在出访时居然派上了用场。

使馆的三个多小时是短暂的，但是难忘的。说实话，以往只是在银幕上、荧屏上领略过外交官特有的风采，这次近距离亲眼目睹，平生是第一次。马大使那高贵的表情，恬静的微笑，和善的眼神，得体的谈吐无不显现出她端庄娴静的仪态，高雅从容的气度。可以说，与马大使的会见、交谈，是我人生的一次机会，一种幸运，一个收获。谓之“三生有幸”，是毫不过份的。

蔡秘书：“家里的人就不要客气了。”

蔡秘书是使馆文化处的二秘，真不好意思，把她名片弄丢了，名字也忘了。然而，她对我们出访成功所做的努力，是难以忘怀的。那年6月16日，杂技节正式开幕时，蔡秘书作为使馆代表应邀从赫尔辛基市赶赴瓦尔考斯市参加开幕式。此前，我们到达赫尔辛基市时，她曾参加接机，与她有过交谈，在瓦市再次见面，自然格外亲切。

开幕式演出结束后，瓦市举行酒会招待各个代表团，市长雷尤宁与夫人等政要出席。参加的其他团队都来自欧洲，可以直接对话，我仅会汉语，而随团小翻译因怯场慌神难以应付场面，顿时使我成了“呆头鹅”。在场的蔡秘书见状，立马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卫团长，不要急，我来翻。”随后她用娴熟的英语口语，准确地传递着我释放的激情，很快化解了尴尬，把我推入由市长、议会副主席、组委会主席等政要聚集的交谈中心。清丽淡雅的形象，率真自然的风度，温和灿烂的笑容，蔡秘书作为东方女性外交官独有的魅力，为我与瓦市政要交流，增添了亮色，增加了份量。当我向她赠送纪念品表达诚挚的谢意时，她说：“还是留作友好交流吧，我们家里的人就不要客气了。”说的好感人，一句家里的人让我在万里之遥的异国感到了祖国的温度。

夏秘书：“代我向叔叔问好。”

夏望春秘书是使馆经济商务处二秘，那年6月18日，我们艺术团由瓦市返回赫尔辛基市时，她与另一位三秘接我们并帮助托运行李。在机场与夏秘书交谈，得知她是贵州遵义市人时，便告诉她，我认识一位朋友也姓夏，在遵义市红花岗区委工作，并叙述了认识的经过与交往的情况。夏秘书问清名字后，兴奋地说：“那是我叔叔。”我惊呆了，竟有如此巧的事，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没想到能碰见与我相隔千里的老朋友侄女。“这样看来，你要喊我叔叔了。”我和夏秘书开起了玩笑。接着我告诉她叔叔一家人的近况，特别讲了她堂弟武汉大学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贵州省建设厅工作的情况。她出国好几年了，对叔叔家的情况了解不多，听了我的介绍很高兴地说：“卫团长，回国后，请代我向叔叔问好！”望着这位娇小柔美，温文尔雅女孩信任的目光，我郑重地承诺：“我会的！”

塞拉：“谢谢中国的精彩节目。”

塞拉的职业是教师，她是那次杂技节整个演出活动的总导演，当时三十来岁模样，很经典的欧洲女性容貌，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走路步履极快，看上去像是在跑，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睁的大大的，闪烁着机智自信、锋芒毕露而又泰然自若的光芒，扎着马尾巴的金发束在脑后，走起路来摇来摆去，极富有韵律节奏，给人以朝气蓬勃的感觉。

塞拉对我们这个唯一的亚洲国家团队极为友好，每次见面她都是一脸的灿烂，有几次还打出飞吻的手势。对节目安排更是关心，她将我们武术和杂技的3个节目分别安排为上半场与下半场的压轴节目，演员谢幕登台亮相也安排在最后出场，居场地中间位置。

闭幕式演出结束时，我以代表团名义将武术演员表演用的刀赠送给塞拉作纪念，当她听了翻译的表述后，便“啊”了一声，张开双臂搂住我，飞快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口。猝然而至的热烈表示，让我目瞪口呆，以至与其合影也没回过神来。分别时，我向她表示感谢，她说：“不，我要感谢你们，谢谢中国的精彩节目。”

丽娜：“我会记住您的。”

丽娜当年是在读的研究生，作为志愿者在杂技节组委会负责各国团队的联络与接待工作。这是一位花蕾般的少女，有着典型的欧洲女性高挑的身材，似玉如雪的脸庞，湛蓝闪亮的眼睛架着一副精致的眼镜，使她显得清纯秀丽，文静雅致，像花骨朵儿丽而不俗，媚而不张，一颦一笑都无不缢漾着天使般的纯净透明。

在瓦市期间，丽娜几乎与我们形影不离，及时沟通信息，协调解决各个团队提出的问题。尤其对中国团队格外友好，休息时间领着我们去游泳，陪我们浏览市容。一个花季女孩能有如此热情敬业，细致周到的表现，其实是一种素养、素质的体现。也可说，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教育之光、文明之光的折射。

返回赫尔辛基市时，丽娜随车送行。在途中，她拿出纪念册请我留言，望着这位优秀、近似于完美的女孩，我突然联想，象我这样年龄的家庭，如果有了丽娜类似的女孩，或为女儿，或为儿媳，那一定是人世间最美满幸福的家庭。于是我在她的纪念册里写下了一段文字：“认识你很高兴，谢谢你对我们的热情接待与帮助，欢迎你有机会到中国安徽六安市作客。你与我儿子相差一岁，我把你当作女儿看待，作为长辈，我衷心地祝福你一生幸福平安。”当她听了翻译的口译后，脸上绽开了花，对我说：“谢谢，我会记住您的！”到了机场，丽娜与我们以及丹麦、匈牙利团队的队员拥成一团，眼眶都漾着晶莹的泪。此时我想，这不就是唐代诗人陈子昂描述的“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诗境的再现吗？

（首发于2007年2月4日《皖西日报》“天堂寨”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