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大明
在我的书橱里,珍藏着一本早已泛黄的劳动手册,这本劳动手册上断断续续地记录着我父亲和母亲1971年9月至1976年2月的劳动工分。
1971年其中的一页记的是:
9月5日,撕包谷1天,8.2分;
9月20日,拔黄豆1天,8.2分;
11月9日,簸黄豆1天,8.2分……
这是我母亲的工分,母亲是女社员,女社员干的是比较轻松的活儿,队上只给8.2分。
1972年3月19日,点包谷1天,8.2分;
喂老母猪316天948分……
这也是母亲的工分,除了到队上干活儿,还给队上喂了老母猪。
1974年其中的一页是这样记的:
7月19日,修水利半天,5分;
8月1日,开干部会半天,5分;
8月3日,砍柴10捆,10分……
这是我父亲的工分,父亲是男社员,队上给男社员评的工分,满分是10分,父亲挣的是满分。
1975年2月记的工分是:
2月2日,倒火粪半天,5分;
2月8日,在大队开会半天,5分;
2月9日,砍柴10捆,10分。……
这也是父亲的工分。除了参加队上劳动,父亲还给队上放了一圈羊,放羊的工分,跟安沟三爷、铺子七伯和耳爬四爷给队上放牛的工分一样,也是每天10分。
这本劳动手册,皮子是黄色牛皮纸,封面的上半部写着“农业学大寨”五个红色大字,下半部留下标注“大队、生产队和社员姓名”的地方。扉页上写的是林彪的四句话:“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中间才是记工分的地方,“某年某月某日,做什么活,出勤天数,工分,盖章”,内容清晰,项目齐全。
在这本劳动手册的封底,记录住我家截止1974年8月的全部工分:82432分。
我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挣工分的,因此这本劳动手册上所记的工分,也有我的一份。
当然,我的工分肯定很少,因为当时我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连一个辅助劳力都够不上。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队上是不安排上工干活的,想挣工分也没有多少机会,所以我挣的工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少到可以没有自己的劳动手册。
但是,父亲还是要求我,只要有时间,只要队上有能干的活儿,父亲便叫我跟大人一起,去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
这一方面的原因,是父亲希望把我培养成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父亲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解放前后就是当地的基干民兵,中原突围时虽然因为年龄小而没能实现跟李先念一起走的愿望,但却也给这个部队送过饭,站过哨。从肃反、打土匪,到互助组、合作社,父亲都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实行人民公社之后,父亲又当了大队长,跟大队王支书搭班子。在大队为数不多的党员中,父亲算是老党员了,他要教育我不要忘本,不要变修,不要成为剥削阶级,他认为只有参加队上的劳动,才免得将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能接好革命的班。
父亲要我参加队上的劳动,也是想把我的身体锻炼得硬棒一些。父亲常说,气力是奴才,去了又回来,一个男娃子,不吃苦不受累不流汗怎么行?所以队上杈漆籽儿,我便捡了,一背篓一背篓地背到油坊,交给樊家表伯保管;在幢子沟修水利,队上也把我算成是一个劳力,带了粮菜和被窝卷子,大人抬石头砌石坝,我便捡小石头填石坝缝儿;队长喊一声往十里坪粮站送公粮,父亲也叫我背了三十斤,三更半夜地跟在大人屁股后头,一边走一边打瞌睡,后背磨得生疼。
父亲要我参加队上劳动,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挣工分。大哥娶了大嫂,生了侄儿侄女,自顾尚且不暇,便分家另过了,母亲在生了我跟大姐之后,又相继生了一个妹妹和三个弟弟,人口多,劳力却只有父亲和母亲,他们两个人挣的工分,实在是没法养家糊口,所以要我去参加队上的一些劳动,好歹也能多点工分。多点工分,就能多分点粮食,弟妹们就能多吃一顿饱饭。
队上年终结算,分粮分钱,人口占百分之四十,工分占百分之六十。人口多,工分少,就是缺粮户。缺粮户粮食分的少,钱就更别想了,有职工拿工资的家庭,甚至还得给队上倒找钱,因为他们挣的工分,不够给他们分的口粮钱。
为了填饱一家人的肚子,父母很是发愁。既然靠工分吃饭,那就多挣工分吧。
于是父亲极力推荐阶级觉悟高、工作能力强的年轻党员赵光喜当大队长,自己回到二队给队上放羊,发展养殖业。
在父亲看来,放羊比开会来的实在。以前无论是在大队还是到公社开会,工分都记在二队,分的是二队的粮食和钱,虽然二队社员没说啥,父亲却心里却很是不安:粮食产量上不去,又没有挣钱的门路儿,队上拿什么给社员分粮分钱啊?
何况,回来给队上放羊,既能给自己多挣些工分,又能为队上发展经济多想些办法。更重要的,是地里能够用到羊粪,买不起化肥,家肥对增加产量,能起大作用。
这年春天,队上买了十五只羊,关在铺子的一间空房子里,每天一大早,父亲便去铺子,把羊赶到安沟,找放场好的地方,一边放羊,一边捡柴火,羊吃饱了,一捆柴也绑起来了,父亲赶了羊,扛了柴,小晌午就可以回家。
妈自然高兴。以前做饭的时候,总是没有干柴,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临时到屋背后砍点湿柴塞进锅洞,用吹火筒使劲地吹,搞得满屋冒烟,一顿饭半天也做不出来。现在好了,放工回来,能用干柴做饭,快的多。
队上给养羊人记的工分,跟养牛人记的工分一样,都是满分10分。
这十五只羊有9只老母羊,到了秋天,生了11个羊崽,一圈羊变成了26只。秋天来了,庄稼熟了,父亲便到处找包谷杆儿、黄豆杆儿,半夜里叫上我,打着火把到铺子给羊圈上野草。到了冬天,羊子喂肥了,父亲就找会德队长,指给他看:这只羊老了,不生羊娃了,可以买了;这只羊肥,能卖个好价钱。
终于卖了8只,总算给队上增加了些收入,父亲高兴,队长高兴,二队的社员都高兴:过年,可以拿这钱分余粮款了。
在给队上放羊的同时,父亲千方百计多挣工分。
山里老鼠多,老鸹也多,包谷刚出穗子,老鸹便成片地从包谷林里飞过,见哪棵包谷树上的包谷黑胡子了,便振动黑羽,盘旋着飞下来,一通乱啄,包谷就光杆儿了,大家看着干瞪眼。那老鼠也是一群一群的,从山坡上溜下来,顺着地边进包谷林,吃包谷,也吃黄豆,见人来了也不慌不忙,一个个都吃得圆滚滚。
本来粮食就少,哪禁得住这样糟蹋?于是公社便下通知,要求各大队灭四害,保秋收。大队开了会,号召大家见了老鼠老鸹就打,打一只4分,打的越多,做的贡献越大。
父亲是老民兵,会打枪,便在放羊的时候背着那支老土枪,挑起两个药葫芦,一个葫芦里装火药,一个葫芦里装铁籽儿,把那火炮儿和火纸媒子藏在猪皮烟包里,一边放羊,一边打老鼠和老鸹。 父亲的枪法准,加上老鸹多,铁籽儿覆盖的面儿又大,父亲“砰”的一枪,就有老鸹落地,有时一枪能打翻好几只,最多的一次,一枪打了9只。
老鼠聪明,只在地面上、草丛中窜来窜去,不容易被发现。我便就着地边,爬上树顶,定定地向庄稼地里瞅,发现有老鼠活动,便指一指,向父亲做个手势,父亲悄无声息地过去,瞄准了,一枪一只老鼠,那没被打着的,慌忙四下逃窜。
太阳下山了,羊群进圈了,我跟父亲提着当天的战利品找叶会计记工分,那打老鼠老鸹的工分,竟比放羊的工分多的多。
秋收过后,“灭四害”的任务已经完成。父亲过了几天只放羊、每天只挣10分工的日子,心里便慌慌的。一天,他找到会德队长,说,队上地边上的草都长到地里了,歇庄稼,要刮一刮,拾掇拾掇,绑成火粪柴烧火粪。会德队长说,好是好,可是大队要抽劳力修水利了,火粪柴都没人砍,哪顾得上刮地边儿?!父亲说:我放羊子,顺便可以做这个事儿呢。会德队长吧唧了一下旱烟袋:那感情好!反正队上砍一捆火粪柴是一分工,柱德大哥,你砍火粪柴,也给你记工分。
母亲也没闲着。头天晚上刮了洋芋,天不亮便把糊汤搅在锅里,一边给弟妹穿衣服,一边喊我和大姐,叫我们赶紧起床吃饭,她要到队上干活儿,晚了就迟到了。队长给妇联会安排的活儿,春种的时候,主要是丢窝儿,涮苗儿,掏沟儿,挖地边儿,也跟男劳力一起薅草;秋收的时候,主要是掰包谷,撕包谷,拔黄豆,打黄豆,簸唐麻,也跟男劳力一起修水利,抬石头。活儿相对轻一点儿,工分也就少一点儿,挣不了满分。
挣不了满分,母亲也挣,不管挣多少,挣一点总是多一点儿。一到冬天,母亲哮喘的毛病就犯了,剧烈地咳嗽着,浑身乱颤,父亲便学着给母亲打针,“两快一慢”,屋里弥漫着青霉素和链霉素的味道。拔了针,母亲又跟队上社员一起到安沟烧火粪。
家家户户都要吃盐罐煤油,都要买点针头线脑、锄子家业什么的,没钱怎么行?大家都很发愁。大队便召开支部会专门商量这件事,决定搞养殖业和种植业,发展多种经营。父亲回去跟母亲说了,母亲便说:“那好啊,那我就再给队上喂一头老母猪,一年两三窝猪娃是保险的!”。
母亲给队上喂了老母猪,天天上坡背个挎篓打猪草,父亲放羊的时候也背个背篓,春天捋花梨树叶儿,秋天捡梧桐树叶儿,晒干,打碎,过了糠筛,冬天在大锅里煮熟了,加点糠皮儿,喂猪。这一年,母亲果然给队上喂了一头老母猪,老母猪三窝生了二十九个猪娃儿,这卖猪娃儿的钱,交给叶会计保管,年底给社员们分,队上每天给母亲记3分工。
父亲觉得种植药材是个方向,便抓紧育牡丹苗子,几年前他就种了牡丹,一到春天,房前屋后牡丹花开,蜜蜂蝴蝶嗡嗡吟吟,但那牡丹只是为了看,却不敢卖,父亲不想让自己生出资本主义的尾巴。现在上头叫发展多种经营,壮大集体经济,父亲以前种的牡丹便派上了用场,他终于可以公开地、大胆地种牡丹了。
那段时间,每天下午放学,父亲便让我赶着羊群跟耳爬四爷一起去放,他腾出时间专门在家里挖牡丹。扒开屋前花坛,那十几兜牡丹的根须便裸露出来,粗的有大拇指粗,细的犹如花线,抖落泥土,把大部分根须掰了,装进背篓。晚上,父亲先削了一把像刀片一样的竹签子,点上煤油灯,发动我们全家用竹签子刮牡丹皮。刮了皮,用棒槌槌了,抽出里面的筋,平平地摊在簸箕上,母亲负责放在堂屋的板柜上晾干,长出一层白霜,那牡丹皮干了,红润润的,满屋的香味,越是囫囵的,越能卖个好价钱。
关键是牡丹苗子,在那个秋天是抢手货,附近的几个大队,都需要牡丹苗搞综合厂,这是公社定的任务,完不成任务大队就要挨批评。西坪大队也有综合厂,大队王支书说,你的牡丹苗子不准卖给别人,只能给本大队,你挖苗子,队上给你记工分,一棵牡丹苗子,再给你算七毛钱。
父亲便把牡丹分兜儿,只要牡丹枝子上沾着根,便分开来,蘸上浆,压在地里,确定可以成活了,便让队长派劳力,取过去,种在队上地里,成为队上集体经济的一部分。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我也开始了挣工分。
在没挣工分之前,我有一个实习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跟父亲一起放羊,学着父亲怎样把羊赶到青草茂盛的地方,怎样照料生崽的老母羊,怎样在半夜里给羊槽里上夜草,同时也向父亲学习砍火粪柴,学习在包谷林里薅包谷草,把没有锄断的草拔起来,架在包谷枝叶上。
跟父亲一起放了一段时间,又跟耳爬四爷一起放了一段时间,我便可以单独放羊了。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便自觉地把羊赶到南坡、耳爬洼或者茅草坡,太阳落山了,在附近的草丛上浇一泡尿,吆喝一声,羊子爱吃咸,闻着尿味便聚拢来,我一溜青烟把羊群赶回家。
我能单独放羊,父亲就能分身去队上干活儿,再挣一份工分,这样既帮了队上劳力抽不开的忙,家里的劳动手册上又多了一些工分。
我挣的第一笔工分,是砍包谷杆儿。包谷熟了,女劳力主要负责掰,男劳力主要负责背,那砍包谷杆儿的任务,就自然落在小孩子的头上。大人在前面掰,一个茬口儿,呼呼啦啦地向前推进,包谷树上的包谷便被装进了挎篓里,挎篓满了,倒进背篓,直到满得堆起来,中间插出一个尖儿,再由壮劳力背到油坊,倒进二队的仓库里,堆着。小孩子砍包谷杆儿,也是一个茬口,离大人大约一丈远,有的用弯刀,有的用镰刀,明晃晃的,把掰了的包谷杆子砍了,一抱一抱地铺在地上,待大人腾出时间了,找些葛藤,绑成一捆一捆的,靠在地边,分给队上放牛和放羊的,喂牲口。
跟我一起砍包谷杆儿的,有云清,冬娃,富娃,根五,俭娃,书林,都是六七岁七八岁的碎娃,干不了大人干的活儿,砍包谷杆儿却麻利,一会儿就是一大片,比大人还快,大人一天掰多少包谷,我们一天就能砍多少包谷杆儿,有时还能抢到大人的前面,等着大人把包谷掰了,手起刀落,包谷杆儿就躺在了地上。队上定的,砍一亩地的包谷杆儿,记4分工。晚上收工,我们去问会计,沙坝洲是几亩地啊?鸡心坪是几亩地啊?耳爬洼是几亩地啊?叶会计把看包谷杆儿的地亩数加起来,给我们几个砍包谷杆儿的小将一平均,把工分记在劳动手册上。
捡的包谷,交给樊家表伯,樊家表伯过了秤,也记工分,一斤包谷3分工。
我挣的第二笔工分,应该是砍火粪柴。这个活儿,也是跟父亲学的。开始跟父亲一起放羊的时候,看父亲砍火粪柴,把地边刮得干干净净,再大的刺架,他也把砍了,捋了,绑成捆,既清除了地边的杂草,又给队上提供了烧火粪的燃料。地边上实在没啥砍了,父亲便打量着附近的树,系好鞋带儿,别好弯刀,按上一锅旱烟,噙在嘴里,三下两下就上了树,砍下树枝,再搭一些灌木,一会儿就是一捆。
我按捺不住,也想上树砍树枝,父亲怕不安全,不准我上,我便趁父亲已经上到树上的当儿,蹭蹭几下爬上了另外的一棵树,等父亲发现了,我上的比他还高。父亲骑在树上,又点一锅烟,一边骂,一边叮咛我:腿要加紧,手要抓牢,脚要踩实,够不着的,不要蛮够。看我没事儿,之后父亲让我上树砍树枝,他在树下刮地草,父子俩一配合,劳动效率大为增加。
既然学会了,就想自己试试身手。照着父亲的样子,自己找一面坡,上在这颗树上,剁一些松树枝,只留一个松树尖儿;又上那棵树,剁一些花梨树枝,只留一个花梨树尖儿,地面上便是一片柴。再去找些黄良木条子,两头对接,一头打个环儿,做几条两庹长的绕子,找个稍稍平整的地方,摊上绕子,先铺上一抱松树枝,再刮一抱灌木,整齐地摞起来,长的短的,树枝搭地草,几层下来,柴就堆得差不多齐腰高,然后踩住绕子带环儿的一头,弯下腰来,拉住绕子的另一头插进绕子环儿,使劲蹬几脚,勒紧了,绑住,掀起来,滚轱辘般地滚到坡根儿,给队上烧火粪。起初一天砍七八捆,双手被刺扎得一道道的,后来习惯了,也不觉得手疼了,一天便也能砍十几捆。队上社员看了,也分不清是我砍的还是我父亲砍的,反正是见一捆火粪柴,便记1分工。
我挣的第三笔工分,是在油坊给队上办学习专栏。那时正在搞批林批孔,公社给大队革委会下了硬任务,要求每个生产队都要办学习专栏,每个社员都要有学习心得,公社经常派人检查,又是评比,又是通报,如果完不成任务,那就是政治觉悟有问题,就要开批斗会。这事儿愁坏了队长,学大寨、修水利难不倒会德队长,但办专栏、写心得却把会德队长难住了。会德队长找到我父亲,说,柱德大哥啊,这事儿还得请你帮忙,这个暑假就不要叫你家娃子放羊了,队上想安排他办学习专栏,他小学都上了好几年了,帮忙抄抄报纸,写写心得,估计差不多,帮队上完成了任务,队上给他记工分。
我巴不得到油坊玩儿,便答应队长,叫叶会计到王家干老的代销店儿买了一沓白纸,又买了几张红纸和绿纸,到油坊办学习专栏。油坊是个打油的地方,锅台上还有没扫净的唐麻籽儿,屋梁上挂着油饼,虽然是夏天,但麻油的香味还在,几只鸟雀飞进窗户,探头探脑找吃的。我踮起脚,坐上大板凳,趴在灶台上,把红纸和绿纸裁成条儿,把白纸也裁了,做办学习专栏的准备。晌午回家,叫我妈搅了浆子,便到油坊,按照队上的社员数,量了尺寸,用红纸和绿纸贴学习园地的边框儿。
这个假期,我一边看报纸,一边办专栏,一共办了两期,给队上的每个社员都写了两篇学习心得,还给队上的几个社员写了一些诸如“黄泥巴腿子上讲台,满腔怒火记心怀”之类的顺口溜,让他们代表生产队去参加大队的斗私批修赛诗会。秋季开学了,会德队长说:这娃子还行,给二队争光了,找叶会计,给你每天记7分!
除了这几笔工分,我也跟大人一起积青肥,烧火粪,捡漆籽儿,修水利,这不仅让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一些农业知识,更重要的是让我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吃苦耐劳、艰苦奋斗、大公无私、乐观向上的精神品质。
翻检这本早已发黄的劳动手册,我忍不住打开百度:
“工分,报酬计量单位,是中国历史上农业生产合作社、人民公社计算社员工作量和劳动报酬的单位,起源于新中国成立后农村建立的农业生产互助组,在农业生产合作社和农村中普遍采用。这种方法主要有底分死记、底分活评、定额记工、联系产量计算劳动报酬等。由于操作上流于形式,致使平均主义和大锅饭普遍存在,按劳分配原则无法体现,干多干少,干好干坏,工分都一样。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农村里评工记分的方法逐渐废止。”……
忽然明白,父亲放羊每天10分,母亲养猪每天3分,这叫底分死记,每年算一次账,记一次工分就行了;砍火粪柴每捆1分,打老鼠每只4分,这叫定额记工,先点数,再记工分,有多少记多少;修水利半天5分,簸黄豆一天8.2分,这叫底分活评,社员每天的标准工分是10分,当天干活儿,当天评分,评几分当天就在劳动手册上记几分。年底了,统一算账,除了基本口粮,就按工分多少分红,这个“分红”,就是分余粮款,领了余粮款,喜滋滋地去办年货。
这种既按人口又按工分煮成的“大锅饭”,滋养了一个时代,至今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