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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太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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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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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下的温情

           

清澈的河水在弯弯的小河里缓缓流动,河岸上绿树红花掩映着村民们的别墅,一群小孩在浓枝密叶的树下,像练飞的小鸟尽力向上飞去,扑棱几下翅膀然后又落回原处,眨巴着双眼四处张望。

走进一看,原来那是棵桑树,他们在摘桑枣呢。刚才的努力可能是因为“低果香甜信手采,高枝红紫诱凡人”的缘故吧。

桑葚,我们儿时常吃的鲜果 ,昨日我又尝过。

周六中午受邀去朋友家小酌。

一到他家,半篮子洗净的紫黑色的桑葚映入眼帘,我仔细端详着。朋友见状赶过来说,上午刚摘的,用淡食盐水浸泡过已汰净,尝个鲜吧。

见到这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桑枣,怎能挡得住它的诱惑?拈一个放进嘴里,立刻感到肉质甜润满嘴生津,我不无得意地说:“桑枣,我们小时候每年都吃好多呢!”

栽桑养蚕是里下河地区的传统副业,家前屋后、河坎上、场头边随处可见桑树。

桑枣还未熟透便有许多小朋友上树采摘,常搞得枝折叶落,也就常遭主人驱赶。

每年这个时候,家长总会提醒孩子们:“桑枣不能吃,鸟粪拉在上面不干净,蛇游过有毒”。他们没有更好的方法来阻止孩子们的行动,只得用善意的谎言来哄孩子。这“有毒”的话短时间还真有效,可一转身还有几个能记住?见过谁中毒了?管那么多干嘛,饱口福才是最实在的!所以过不多长时间,大家便又四处寻找目标去了。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活动,我坐在树荫下的桥栏上饶有兴味地看他们采桑枣。

孩子们在那棵不算太大的桑树下,有的跳起来想去抓住空中的枝条,可枝条太高几经努力总是够不着;有的往树上爬,无奈脚底打滑刚爬了两下便归位为零;稍一定神,他们发现树旁的那砖头堆,是现成的阶梯,如能爬上去便能摘到很多桑枣。对这重大发现,他们欣喜若狂一窝蜂拥上前去,身手敏捷的率先登上高处,站在上面很轻松的摘到了桑枣,没爬上去的只能站在下面干瞪眼。

砖头堆上的小孩只顾到摘到更多的枣儿,忘了脚下是一块块毫不相连的砖头,上肢一用力,脚下一蹬,活络的砖头便“哗啦”一声塌了半边,站在上面的小孩倒也机灵,摘桑枣的手迅即抓住树枝,人在半空中犹如荡秋千。桑树柔韧性需强,但终究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被撕裂的树丫将小孩甩到了地上。谢天谢地有惊无险,孩子没受一点伤。

在家修养的老木匠也就是桑树的主人,听到响声连忙跑了出来。他并没有责怪孩子们,只是关切地问有没有人受伤,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家去。

闯了祸的孩子们,像一群受了惊吓的小鸟,“呼”的一下跑开了,站在不远处窥探,他们既怕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快要到嘴的果实,伺机再来。

老人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他吃饭的工具——锯子。随着“沙沙沙”的声响,一棵生长旺盛的桑树被放倒了。他拍拍腿上的木屑,招招手,咧开嘴,笑着说:“来,摘下吃!”说完他把工具送进家去。

孩子们仔细观察了一番确信毫无恶意后,便又“呼”的一下涌过来抢摘起来。

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便跑到他家门口问坐在那儿喝茶的他:“长得好好的树,怎么舍得锯掉呢?”

“锯掉好!不锯掉,他们还要爬,万一跌伤了,人家就是不怪罪,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这简短的话语,不禁勾起我对有关桑树的回忆。

还记得我十来岁时,肖奶奶家东边河坎上长着一棵我抱不过来的桑树,它高出房屋许多,树冠有三间民居那么大,夏天我们都喜欢在它的浓荫下玩耍。

初夏之桑,其叶沃若。抬头可见浓密的桑叶下缀满了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的桑葚,直看得我流下了口水。

平时总喜欢坐在家门口的肖奶奶,此时更加尽职,拿张爬爬凳端坐在门口或择菜或做针线活,时不时拿眼光扫视一下桑树。她家既不养蚕,桑枣又卖不钱,可她就是不许我们去碰那树。那时我们都认为她太小气、太霸道,没几个小孩喜欢她,而她俨然像位忠于职守的警卫战士,一点儿也不松懈。

桑葚成熟的时候正值学生放农忙假,孩子们有的是时间跟她磨,跟她耗。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要干活时便叫放假在家的孙子接替她。我们无机可乘,只能像猫看着肉吊在屋梁上,干着急。她要煮饭而孙子又不在的时候,便在小凳旁边再放一根竹竿,意思是谁敢往上爬,就尝尝竹竿的滋味。

人小鬼大,我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迅速爬上树去摘桑枣。

做完家务后她又出来了,一旦发现树上有人,她一不喊叫,二不挥舞竹竿,而是煞有介事的在天井里咳嗽两声,过两三分钟才又坐在那凳上。机灵的小伙伴们哧溜一声滑到地上,若无其事继续做游戏。看着我们被桑葚的汁水把嘴或脸染黑了的滑稽相,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这时我们才知道她那凶相是装出来的。此时,我们都觉得她可爱多了。

尽管肖奶奶看管很严,但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下午,她要上自留地上去伺弄蔬菜,叫孙子接替他的工作。临走时再三叮嘱,不准任何人上树,更不允许离开门口,否则回来时竹竿侍候。孙子一再点头答应。

那天他穿了双亲戚刚从上海邮来的塑料凉鞋,那个得意劲儿就不必说了,因为大多数人要么穿布鞋,要么赤脚,塑料凉鞋是稀罕物。为了忠于职守不让一个小朋友上树,他自己爬上树坐在树丫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在树上边吃桑枣,边抖动双腿,那双凉鞋在空中更加引人注目。坐了一会儿,他站直了身体一手紧握树枝,一手摘桑枣,边摘边吃,边吃边摘,手能够得着的熟透了的黑枣被他吃光了 ,他便移动脚步去摘更远处的。他爬树的水平本来很高,但以前是赤脚或穿布鞋,而今天穿的是塑料凉鞋既硬又滑。就在他向前移动时,脚一滑,手来不及抓住树枝,他重重地跌落在河坎上,立刻大叫起来。起初我们以为他在开玩笑,可走近一看,他的一条腿不能动弹了。我们迅速奔向田去叫他的家长。

他被送去姜堰中医院救治,据说那条腿骨折了。

从此我们再也不敢上树摘桑枣了。两天后,那棵高大的桑树被锯倒了。

到这时我们才知道,肖奶奶看守的不是那一树的桑葚,也不是怕枝折叶落,而是怕我们爬树发生意外。

那棵高大的树被锯掉了,但它的高大形象至今仍然矗立在我心中,肖奶奶那看似严肃的脸至今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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