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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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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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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看到今天的孩子,我常颇为感慨,多么幸福的孩子,生在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年代,电脑、电视、商场、游乐园......比起我们那阵,不知好了多少倍。可转而一想,难道我们那阵是生活在苦难中吗?回想童年的点点滴滴,并不全是苦涩,也有甜美的记忆。我们从童年时代走来,却不知不觉就中了世俗的咒,将物质生活的丰富,强加给所谓的“幸福”。

除去战争及自然灾害等原因,谁也不能否认,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幸福童年。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农村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那段岁月里,虽然物质生活极度匮乏,但我们仍然能从平凡单调的乡村生活中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童年乐趣。

跟多数孩子一样,我的童年乐趣主要跟两件事密切相关,一件是玩,一件是吃。

润奇家前院瓦房内有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着很多唱戏用的道具,好像是润奇的爷爷那一辈留下来的。家里的大人去地里干活时,我们一群小伙伴就聚集在润奇家前院,穿上各式戏服,挂上五颜六色的胡须,挥舞着十八般兵器,吼叫“打杀”起来。正经的戏文我们唱不来,穿了这身装扮就只管做那搞笑的表演,自有围观的小伙伴儿不失时机地给我们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一时间院子里便充满了欢声笑语。有时,我们还学着道士的模样,手持各种“法器”装模作样地诵经。没人知道我们诵的什么经,即使我们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我们嘴里念的什么。我们的表演盛事秘密地进行了好几年,后来,那些道具坏的坏,丢的丢,大家也就不怎么玩了。

我提着竹篮拔猪草,走到村子南边的堰渠边时,见许多小伙伴正在水里捉鱼。经不住诱惑的我,随即加入到捉鱼队伍中。争谋、党辉他们用筑坝捉鱼的办法捉了不少泥鳅,直把我羡慕得不行。我将系着绳子的竹篮甩到水里去捞,但不论怎么努力,都一无所获。等我想起拔猪草的事情时,天色已晚,只好怏怏回家。后来,我还是没躲过母亲的一顿暴打,但一想到捉鱼时的那种快乐,就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下雨的时候,家里的房檐下摆满大大小小的容器,瓦罐、水缸、搪瓷盆什么都有,雨滴打在上面,发出不同的声响,美妙极了。逢着连阴雨时,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家里都像是请了一个组合乐队在那里不知疲倦地演奏。待到天放晴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新峰玩摔泥炮。新峰家与我家后门只隔着一条两米来宽的土路,下过雨的土路上随处都可以拣到新鲜的泥巴。我们将拣来的泥巴摊放在一块石头上,再从新峰家土墙上弄下来些陈年的干土,开始拌泥,湿漉漉的泥巴沾上干土,来回揉上一阵,便软硬适当,可做泥炮了。泥炮的样式大同小异,多数都是盖子形状,之所以叫作泥炮是因为将其倒扣在地面上时,它的底部会“炸”出一个洞来,且发出“嘭”的响声。摔泥炮的几乎都是男孩子,两三个人凑在一起,谁摔出的炮洞大,谁就能赢得更多的泥巴。玩得好,泥巴越玩越多,泥炮也越做越大;玩得不好,输掉手里仅有的一点泥巴之后,不得不去路上另拣泥巴,然后脱下裤子对着泥巴撒上一泡热尿,将复仇的种子埋在泥里。据说,加了“料”的泥巴做出的泥炮不但更响而且威力更大。待输泥小伙伴的尿泥炮在一声巨响之后,炸飞的泥片糊住赢泥小伙伴的眼睛时,前“仇”旧“恨”在一阵得意的笑声中一笔勾消。

那时,商店里卖的玩具很少,大多数乡村孩子游戏所用的玩具都是就地取材或是纯手工制作,像打四角、打猴、滚铁环、赢烟盒、抓石子这些游戏几乎不花一分钱。

打四角是当时乡间最流行的一种游戏,四角由废旧纸张折成,因其外形四四方方,故得名四角。那时的我也是十分精通此道的,上小学三年级时就赢了一麻袋四角,虽然那废纸并不值钱,却因求胜的心理将那四角看得比金玉还贵重。而打猴并不是真的打猴子,而是打一种自制的陀螺,从家里不用的木棒上锯下一截七八公分长的木段,将一端用刀削成锥形,并镶一颗架子车轴里的钢珠,猴便做成了,再备一根鞭子就可以抽打。当然,你完全可以把心中的不痛快都发泄在猴上,狠劲地抽它,你越抽它转得越欢,至于陀螺为何叫猴,不得而知。滚铁环就是滚一个环形的铁圈,以前的木水桶多是用这样的铁圈箍着的,从废弃的木桶上取下,再用铁丝做一个勾搭便可开玩了。赢烟盒所用的烟盒就是大人们抽的香烟的外包装,为了获得更多新奇、稀有的烟盒,新龙曾带领我们几个小伙伴沿铁路步行六七里路程捡烟盒,所幸那次收获颇丰,我们捡了很多之前从没见过的烟盒,美美地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了一番。抓石子本是女孩子们玩的游戏,主要练习的是手指的灵活度,在森科的带动和影响下,我们一帮男孩也渐渐喜欢上这项游戏,有的甚至比女孩子玩得还好。

除此之外,还有链子枪、弹弓、玻璃球等很多可玩的东西,生活上的贫困并没有阻碍我们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步伐。

关于吃,也有几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家里最早吃的是棉籽油,又苦又涩,后来才好不容易分到一罐菜油,菜油的清香常常弥漫在厨房周围。每每闻见,我便无法抵御那香味的诱惑,趁着家里没人时,拿半个馒头偷偷伸进油罐中蘸上一蘸,再撒上盐,美美地享用一番。没多久,奶奶就发现了异常,把油罐抱出来看了又看,还怀疑是老鼠偷油。自那之后,我便不敢再蘸油了,只是一想到那金黄金黄的菜油还会忍不住流口水。

吃肉在小时候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一家人一年最多也就吃上一两回猪肉。不过,夏季来到的时候,树上的蝉却成了我们口中的美味。从自己动手做各种捕蝉的工具,到爬树,烧烤,每一个环节都显得那样熟练。虽然第一次吃时仍不免难以下咽,但吃过之后,便很难忘记那样的美味了,至少那是真正免费的美味。

小学的教室都是瓦房,房檐下招来很多麻雀,一到暑假,我就约几个小伙伴拿着长竹竿翻过校墙去掏麻雀窝。麻雀窝全是些柴草,站在房檐下仰头一看,便能看出些端倪。将竹竿一头慢慢伸进那柴草之中,转动竹竿,麻雀窝就紧紧地缠在竹竿上,这时轻轻一抽,便将麻雀窝从屋檐下连盘托出。运气好的时候,半天工夫,会掏得二十几枚完好的麻雀蛋。将这些蛋煮熟,就能过一把嘴瘾。

时隔多年,重新忆起这段岁月,好像自己也跟着思绪年轻了一回。当年的事情也只有放在当年的环境中才显得合情合理,站在今天的角度去看,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议。时代不断向前进步,以今天的智笑昨天的愚也同样是愚不可及的。


(2018年5月27日完于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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