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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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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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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本源与信仰

文学即人学。但文学并不属于任何一类学科,它只属于艺术门类。“人”不是文学的研究对象,它只是文学的表现对象。塑造人物形象,是文学必需的艺术手段。但作为一门艺术,有别于音乐、绘画、舞蹈等各种具象艺术,文学的主要艺术特征是语言。

文学是一门语言艺术。语言是文学创作的唯一工具,但文学不是研究语法和修辞的语言学科。当然,文学不是语言艺术的唯一,语言艺术的种类有很多种,不同于戏剧、曲艺、影视等说唱艺术和表演艺术,文学还是一种书写的艺术。文学的这种书写特征,在沈从文看来,就是一种“情绪的体操”,是“一种使情感‘凝聚成为渊潭,平铺成为湖泊’的体操。一种‘扭曲文字试验它的韧性,重摔文字试验它的硬性’的体操。” 书写的语言,是文学最基本的特征,没有之一。因此,文学语言必然面临两大现实:一是讲好人物故事;二是注重语言形式。

和一切艺术一样,文学只提供感性的经验,它不提供理性的结论。文学理论和文学评论专门研究文学,它们会理性的告诉你,文学是情感的体验和艺术的表达,是虚幻的经验和现实的再现。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经过艺术的书写,文学语言的表达和再现功能,会获得超常的发挥和放大。我们说的这种超常,是一种比对的结果。如果在语言学里,用于沟通和交流是一种常态,那么在文学里,栩栩如生的表达就是一种超常状态。正是艺术手段,赋予了语言这种魅力。

文学的本质是劳动。正如劳动创造了人一样,劳动也创造了文学。鲁迅先生认为,最早的诗歌就是从劳动号子里诞生的。他坚信这一点,所以他把自己也划入“杭育杭育派”。固然,不同的劳动场景,不同的劳动需求,形成不同的劳动号子,但是它们所表达的主题是共同的,那就是普遍意义的劳动。也就是说,文学最初是劳动之歌。文学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着人类共同的生产活动服务的。人在劳动中创造自己、发现自己、认识自己、塑造自己。这也是文学与生俱来的使命。各种具体的劳动,当然是文学创作的源头活水。抽象为一般意义的劳动,当然是文学源头的根脉。劳动精神当然是文学书写的母题。

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渊源。这不单是说,文学只是打水人,它还是挖井人。因为生活更是文学之母。“劳动之歌”是文学的初心。是人类的劳动产生了人类的文学,而不是相反。这就是文学的现实主义,也是文学最大的现实。这种根源说定义着文学的价值。文学的价值不是虚无的,它是那种无用之用。用马克思的观点来说,它就是创作一部文学作品,所需要的一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劳动时间是一切价值的基本内涵,文学价值也不例外。

但是,有生活并不等于有文学。文学总是用一双“观照”的眼睛审视生活,那是一种超越了功利的精神凝视。在“文学真实”和“生活真实”之间,或者在“艺术形象”和“生活原型”之间,文学“观照”的视角可以是仰角、俯角、平角,当然还应该是对视或互视。只要是审美的、精神的凝视,什么角度都可以。艺术和生活,就像是人生天平的两头,轻重自知。但就“真实”而言,只有那种源于生活并忠于生活的艺术,那种没有背叛也没有功利的艺术,才是更接近审美的“真实”。我们发现,“高大上”并不是两种“真实”的完美结合,相反读者会普遍质疑那是“假大空”;而那种躲避崇高、娱乐至死、剑走偏锋的所谓“探底”的艺术试验,读者又会痛斥它们低俗、媚俗、庸俗。因此,在“真实”的前提下,生活和艺术水乳交融、血肉相连、休戚与共。当然,“艺术真实”既不是完美的理想主义,也不是幽暗的象征主义。神化和丑化都是过度的扭曲,既不是生活的真实,也不是艺术的真实。

审美不等于美化,也不是遮丑。对“美”的审视,体现的是对“真”的体验和对“善”的追求。在社会生活中,在人性本质中,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不仅一体共存,而且针锋相对。文学审美必须体验生活矛盾,表现斗争精神。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心的,“善”都是富于斗争精神的。正是因为与“恶”的斗争,“善”的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好。“文以载道”的“道”是大道,不是歧路,不是善恶两道,而是善恶斗争的沧桑之道。仰望星空时,人会看到“善”的光芒;而反躬内心时,便会发现“恶”的暗河。“善”转过身就是“恶”。但我们并不回避“恶”,因为我们相信“善”的力量,我们具备斗争精神。感受人世间的真善美,体验艺术里的真善美。用艺术的手段,体现人民的斗争精神,展示人民的奋斗历程,是一种追求幸福的理想状态。天上不会掉馅饼,画饼也充不了饥。在现实社会里,幸福的生活是奋斗出来的;在文学世界里,艺术的美好也是奋斗出来的。没有斗争的体验,没有奋斗的状态,只会是疲软的文学、缺钙的文学。文学不要谎言,也不必设局。只有真正融入到捍卫正义的斗争中去,真正融入到追求美好的奋斗中去,文学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凝视,才会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审美。生活就是在审美中越变越好。

文学是人民的事业。从词源学的逻辑分析,“人”是属概念,是社会的、普遍的、一般的;“民”是种概念,是国家的、民族的、具体的。人的最大现实是社会和国家。那么,“人民”就是这种关系的现实综合和哲学概括,它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特殊性。“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就是以人民为信仰,视人民为英雄。文学的主人翁是人民,它不是作家的私属。作品的“原创性”和作家的“个性化”,只能说明文学创作不是一种机械劳作,而是一种高级的复杂的审美活动。作家不是码字工人,而是精神的“朝圣者”。只有跳出个人的小圈子,主动融入到人民生活的海洋里,才是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的艺术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希望的那样,文化文艺工作者要跳出“身边的小小的悲欢”,要“走进实践深处,观照人民生活,表达人民心声,用心用情用功抒写人民、描绘人民、歌唱人民。”文学只能是大众的文学,没有凌驾于时代之上的文学书写。作家的创作天赋,不是用来否定这一事实的,而是用来证明这一真理的。

信仰人民,就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艺术的执著。现代派文学奠基人卡夫卡说:“人要生活,就一定要有信仰。信仰什么?相信一切事和一切时刻的合理的内在联系,相信生活作为整体将永远继续下去,相信最近的东西和最远的东西。”所以,信仰就是一种坚信的力量。信仰人民,心中就要装着“人民”,眼里就要看见“人民”,笔尖上就要书写“人民”。当然,不能把“人民”概念化,要找见那个来自“人民”中间的“人”,而不是主观臆造的“神”。对“人性”的坚信,只是走完了第一步。只有对“人民性”的坚信,才能让作家看到社会的力量、国家的力量、人民的力量。信仰人民,文学才会全方位的观照生活,作家才能全身心的热爱生活。

作家的创作方式,说到底是作品的风格。传统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现代的魔幻现实主义、象征主义、自然主义、存在主义等等,都是文学创作特有的风格。就像人的样貌一样,诗歌、散文和小说,总会以各自的面貌出现,即是是同一种文体,每一件作品的样貌都会不一样。千人不会一面,千篇不可一律。不同风格的语言表达,会赋予文学以不同的艺术力量。实际上也是如此,现实主义是一种下沉的力量,它追求人物原型化、平民化,更贴近生活;浪漫主义是一种飞翔的力量,它追求个性解放、生活自由、激情飞扬。也就是说,不同风格的语言抒写、抒情、抒怀,都是围绕着“人”这个中心展开的。我们的态度应该是宽容的、轻松的、愉悦的接受和欣赏。

在文学创作中,“人”可以概括为两大主体:“他”和“我”。在这个故事里,“他”会在一个“点”上与时代相遇。这个时代可以上百年,也可以就几个时辰。无论是相向而行还是相对而行,也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也有一代人的命运。贾平凹说:“写作者要十分关注社会,去了解和研究社会,找到有同感的题材。”在他看来,这种“同感”的题材,就是人物命运与时代命运发生的“交集”。这个“交集”越广泛越深入,艺术的“同感”就会越强烈,文学的故事就会越伟大。在这个“交集”里,“我”和“他”交往甚密,甚至不分彼此。“他”可以是众星捧月的头一号,也可以是群星灿烂的“每一个”。“他”总会坐在“我”的对面,跟“我”聊时代、聊人生、聊社会。“他”不尽完美,但“他”需要真实;“我”无须卓越,但“我”必须真诚。我们彼此真诚相待,谁也离不开谁。因为“我”的真诚,就是“他”的灵魂。虚幻的经验,来自真诚的体验。真诚不仅是一种创作原则,更是一种创作美德。余华说;“作家必须保持始终如一的诚实,必须在写作过程里集中他所有的美德,必须和他现实生活中所有恶习分开。”路遥也说:“必须是你亲身体验、感觉过的,写起来才能真切,才能使你虚构的故事变成事实的故事。”真诚是作家的第一美德,也是作家赋予作品的唯一生命。

真诚也是一种精神。托尔斯泰说:“文学应该预见未来,用自己那最鼓舞人心的成果跑在人们的前头,就像它是在拖着生活向前迈进似的”。作家是塑造灵魂的,文学是弘扬正气的。没有跑到前头的担当,还有什么精神可言?习近平总书记说:“谈文艺,其实就是谈社会、谈人生,最容易相互理解、沟通心灵。”这样的互动,就像化学反应一样,会使文学生发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凝聚起来,就是文学的精神之火,可以燃爆人们的生活激情,激发人们的奋斗精神,照亮人们的美好未来。

在文学的笔端,凝结着时代的辉煌与苦难,体现着人民的信仰和追求。作家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作品有信,坚守一条创作的底线:紧扣主旋律、蕴育正能量。文学的书写,永远发生在此时此刻。作家创作的时刻,读者阅读的时刻,激荡着时代的风云,沧桑着人事的巨变;体验着真诚的心境,感受着永恒的力量。

伟大的故事,真诚的书写,文学需要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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