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物之辩,源远流长,一直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主要讨论话题。其中最著名的一人就是明代中期思想家王阳明。王阳明,名守仁,字伯安,世称阳明先生。他在学术上吸收并创新了陆九渊“心即理”的学说,提出了“心外无物”的观点。
他在前人理论研究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在对心物关系的讨论中指出:意之所在便是物。心产生意识,意识所在即为物。王阳明所说的是物的意义,即物质的表现,而不是客体本身。因此,物的存在与否不在于客体如何,而在于人们的意识是否关注物质的表现。人的意识认识到物的过程,叫作心的外化活动。人通过内心探查世界并构建出一个意义世界,由人所意识到的所有物组成。当物进入到意义世界当中时,物便相对于这个人具有现实感或现实意义;对于那些没有被人们认识的事物,即使它们客观存在,对这个人来说也不是真实的东西。
“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汝心之外。”山中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或繁花似锦,或形态各异,若你未曾亲自目睹此番景象,于你而言此番情景同不存在何异?只有当你看见大千世界时,万千景象才对你有意义。花开花落是自然规律,不过在你没有看到花时,花艳丽的颜色就像你的心所没有到达的领域一样暗淡无光;在你看见花后,花的颜色也随之变的鲜艳。当你不去感知这个世界时,心的外化活动随之停止,你也无法认识到物,物对你失去了意义,也就从你的意义世界中消失。正所谓“我思故我在”,心意识到了物,物便存在于意识所创造的意义世界中。脱离于意识而存在的物是无意义的,就好像物消失一般,如同“无物”。
正是有了心的外化活动,才使物由纯粹的物质变成富有意义的物。心外无物,无的是没有意义的物。心是意识的本源,是天地间的主宰。人的心是意识,天地的心是人。外界的物之所以依附于人的意识,是因为人的意识赋予外界的物以意义。“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王阳明此处所说的灵明,就是他的意识。王阳明不是指人的意识能够决定物质,而是指在物进入意义世界的过程中心的外化活动起很大的作用。只有用心去感受世界,世界冰冷的存在才对你有意义,这是亘古的真理。
在实际的社会生活中,王阳明的“心外无物”观点同样适用。因为人知道社会规则的存在,也知道遵守或打破规则的后果,所以人才会遵守社会规则。当一个人不知道社会规则的存在,那么社会规则中所包含的道德、法律等内涵对于这个人就如同强根之下的野草一样可有可无,这也是所谓“不知者无罪”观点的理论支撑。就好比,有人在未告知你的前提下,便在大洋彼岸的某家银行给你存下一笔巨款,你不知道这笔巨款属于你,那么这笔钱财不过只是客观属于你,对你而言并没有意义。同理,对于缺乏规则意识的人来说,规则只是客观存在,对他并没有起到实际的约束作用。规则只是摆在那里,对于缺乏规则意识的人是缺乏实际意义的。纵使有规则存在,但是也不能约束缺乏规则意识的。没有规则意识,规则便处于心外,是为“无物”。
王阳明不拘泥于心或物的本质,更多的是在考察心物关系。他关心的是物之于心的意义,是“意之所在便是物”的意义世界的构建。他“心外无物”至今仍在生活中给我们以启迪,让我们受益匪浅。这是王阳明理解世界的特点,是哲学形而上的思辨进路,更是中国古代哲学理学意义非凡的一次转向。
在缜密的逻辑推理下,隐藏不住的是王阳明积极的生活态度。外在实物的存在与否全然在乎心间是否流眄人间,心在,方知世间百态。若无心,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