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峡口,古名泽索谷,位于河西走廊蜂腰地段,地处焉支山北麓,雄居河西走廊要道,它是中原通向西域的咽喉,是丝绸古道上的重要驿站。
峡口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说是走廊要塞、丝路关卡。明嘉靖时期,刑部郎中陈棐巡察河西兵防时,途径峡口,见此处地势险要,于是写下“锁控金川”四个大字,镌刻在巨壁之上。
峡口古城东西长,南北窄,呈长方形,城池面积大约19万平方米。古城现存遗址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因为峡谷曲径幽深,城堡建于峡西出口处,故名峡口。
据山丹文广新局赵谦玺先生介绍:古时峡口,开东西两个城门,都带有瓮城,四周设有护城河。峡口古城廓虽然早已消逝,但曾经的峡口古城,街市繁华,商贾云集,硝坊、马号、碾庄、茶铺、酒坊应有尽有。即使现在,居住在城里的住户仍然被称作城里,居住在城外的叫城外,峡口古城在峡口人的心中依然完整无损。
行走在古城内唯一的大街上,我眼中的峡口古城,城垣破败,烽燧残损,敌楼、角墩也早已失去昔日恢弘之气势。只有城中心那一尊最盛名的过街楼子,作为古城标志性建筑,虽经风吹雨蚀而破烂腐朽,甚至连楼阁顶上那四只翘首高望的斗角也被烈日照晒得发白溃烂,但阁楼却依然高高耸立在城池中央,以悲壮不屈的精神,默默地向世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同时也诉说着她千百年来的沧桑和变迁。
为了能够把整座古城看得更完整,我跟着赵谦玺先生,跨过堑沟,跃过土堆,爬上峡谷深处一座沙丘,站在沙丘上极目四望,蜿蜒绵延的汉明土长城,犹如一条巨龙,横亘于古城周围。峡口古城被山峦之间汉明长城裹挟着,古城内生活着的住户也尽收眼底。
此时,已近中午时分,碧空瓦蓝,阳光柔和,一缕缕缭绕青烟慢慢升起,偶闻狗吠鸡鸣之声,静谧、祥和的生活气息依然感觉浓厚。我忽然极想知道古城内生活着的那些住户的渊源。赵先生如此告诉我:峡口古城是历代兵营之地,生活在峡口村的人口虽然只有百十户人家,但姓氏复杂多怪,单姓独户居多,有将近50种姓氏,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兵役后代。
听着赵谦玺如此介绍,我似乎又聆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震耳的呐喊声。战争是残酷的,因为远方定会有江南闺秀的遥望、湖湘儿女的悲泣、以及中原慈母的白发,随着阵阵烟尘,都已逝去,只有眼前这缕缕青烟似乎在倾诉着过往的一切。
望着不大的峡口古城,我一脸讶异。赵先生看我一副吃惊的神情,停了稍许方才继续介绍道:峡口古城的战略枢纽地位,甚至可以追溯到秦始皇欲铸生铁城的传说。远在武则天执政时,曾派陈子昂视察河西防务,陈子昂经过实地勘察,加强了峡口的防守,并且留下了“峡口大漠南,横绝界中国”的诗句。
据传宋代时,名将狄青也曾镇守过峡口一带。说起狄青,当地流传着“谁能找到狄青坟,富足山丹一县人”的传说,说是因为狄青死后葬于石峡口,把流经山丹潺潺溪水堵塞了。我有些疑惑,这个传说,难道也是为了纪念狄青吗?
缓缓走下山丘,信步于这条砂石衰草遍地的古道,赵谦玺为我道出了另外一剂猛料,他说在上世纪印刷的中国地图上,从山丹到永昌之间仅有的一个小黑点,标注的便是“峡口”。18世纪40年代,民族英雄林则徐从新疆返京途径山丹曾夜宿峡口古城。赵谦玺指着近前壕沟处一溜枯草,他说这条道其实是曾经的古道,前面的土堡便是接官厅,当年林则徐就是从这条老路经过的。
是的,当年的林则徐途径峡口时,还留有这样一首诗:“脂山无片脂,玉门不生玉,荒戌几人家,如棋剩残局。”试想,林则徐时年远离家乡,且遭受朝廷的冷落,满腔填满的是忧国忧民的心思,那些充满苍凉的诗句,应该算是他自己心境的抒发。
站在沙砾遍地、朔风凛冽的古道上,我脑海中彷佛浮现出林则徐从此地经过时的身影。“苟利国家生死以,此因祸福避趋之?”这是林则徐当年被充军去伊犁途经西安时留别家人的诗句,多年前读到这两句诗,我感受到的是一代名臣满怀历史与家国,那种雄阔和激越的豪情,但是今日想起却平添了一些锥心刺骨的忧伤。民族英雄林则徐被史学家称作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原来,在峡口古城也留有他不屈的脚印。
兵营、枢纽、锁控、要塞......这些词汇对于峡口来说忽然觉得都已经翻过去了,肃然起敬之时,我却一直遥望着那缕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