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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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磨一剑”这句诗，是源于唐朝著名诗人贾岛的《剑客》。
我们都知道，剑术，是中国众多武术中最重要的一门武功，剑客，一般都有着超人的剑技。而且在我看来，剑客是带有豪气和侠气的，是指那些身披宝剑，武功高强，行侠仗义的侠士。
不过，这里引用“十年磨一剑”这句诗，意不在讨论剑法，只是一种隐喻，比喻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
因为这句诗，我回想起了中学时候那些最最艰苦难熬的日子里，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和一张张难忘的面孔。好多同学，其命运令我同情，比如舒弘，比如佟侦，我为他俩分别写过《佛缘一梦》《佟侦》两篇小文。著名作家王蓬老师读了《佟侦》以后说：“十分感人，一个时代的悲剧。”陕西作家袁品生先生读了《佟侦》留言说：“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可怜人遇悲伤事，读了让人心酸。佟侦就是现代版的闰土！此文写得情真意切，非常耐读。”年届八十的兰州文史专家孙华嵘先生读了《佟侦》留言说：“这篇文章湿润了我的眼睛。和文远有着同样爱好，同样追求的佟侦，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堪。文章引人入胜，阅读中为佟侦的喜而喜，也为佟侦的忧而忧过，急不可待想知道佟侦的最后，不料竟是如此的结局。这就是人的造化吧！”
当然，也有更多的同学，曾经像剑客一样，令我钦佩。不过，对我自己来说，回忆起高中时期那段岁月，真是不堪回首。我自己曾不止一次做过假设，当时，支持我上学的姐姐假如放弃了我，我的命运也可能和佟侦相仿。
在我高中的后半段，不要说磨剑，因为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已没有提剑之力。因此，直至我已步入而立之年甚至现在已进入天命之年，每每因噩梦惊醒，几乎都是高中时候的情景！但是，因为曾经在一起患难与共的朋友，以及一起共同为了追梦，所走过的那段极其艰辛的路，我依然鼓起勇气，来回顾高中生活的那些碎片以及我所钦佩的一个个剑客。
好兄弟建洲，就是我心目中的这样一位剑客。
我和建州最初友情的“缘分”，是源于高中读书时期，都是典型的病号。
我俩的家都在农村，我是从农村中学考入靖远一中的，建洲则是从县城直接考入的。我们所在的三班，是当时的重点班。高一第一学期，我的学习成绩，尚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但因为神经衰弱，身体变得极度虚弱，记忆力极差，不要说过度用脑，严重时甚至不能用脑，无法正常学习，这样的状况，一直连续了我整个高中阶段的生活。当然，学习成绩也渐渐一落千丈。记得自己当年稍稍饮食不合适，都能引起严重的肠胃病，甚至虚脱。当年的生活条件又极差，于是，有病的时候，不得不躺在阴湿的宿舍里，不能上课，不能上晚自习。多时候，还有一位病号也躺在宿舍里，他就是建洲。
建州后来回忆说，他高一的时候本来仅患上伤寒及普通的肠胃病，因没钱去医院看病，经一位江湖庸医检查，将他的病情被复杂化了。江湖庸医说他不仅患有伤寒，还患有肺结核、风湿性关节炎、胃溃疡等疾病。他每次服用的西药片就有几十粒，我们当时看见他服药时都害怕。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不寒而粟。尽管建州的有些病，后来被证明是误诊，但是，当时的情景和艰难程度，以及对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真是不堪想象。在病魔的摧残下，我们无奈，一起拜师学气功，一起看医学书籍，一起针灸。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当我依然饱受神经衰弱的煎熬，需要少用脑，要休息和调理之时，建州已经逐渐摆脱了病魔，学习成绩也是扶摇直上。我真是很钦佩，也很羡慕，他竟能如此顽强！到了高三最后一年冲刺的时候，建州的学习成绩，已经成为班里最优秀的之一。
建州那年最终的高考成绩也是班里最优异的，其成绩本可轻松上一所重点大学，因填报志愿经验严重不足，留下一点小缺憾，最后上了一所省内重点大学。
记得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我尚在上海工作，建州恰好到上海出差，我俩有了一次难得的相聚的机会。按照建州的话来讲，哥俩“卧榻畅谈”。一晃20多年的人生历程，亲情，友情，婚姻，家庭，事业，内心深处的遗憾等等，好多话题，入破堤之水。当然，更多的话题，依然离不开高中时候那些艰苦的日子。我们漫无边际，谈得非常尽兴。我们互相的人生经历中，唯一让我为他感到惋惜的是，前些年，建州考上了清华大的研究生，可惜最后放弃了深造的机会。
我心目中另外一位“剑客”，当属好兄弟冯明了。
冯明老家在白银靖远的靖安乡，每学期开学时，通过客运轿车托运上一袋子干馍馍、一袋米或面粉加上一袋炒面，号称三袋子。仅这一次，有时要坚持到放暑假或寒假，偶尔学期中途他父亲或兄长送来一袋子“烧锅子”（馍馍），我和建州等从来都是一起美餐，分而食之。
由于营养严重不良，到了高二的时候，冯明的身体也渐渐不支，我们住的条件又极简陋，20多人挤在一间大教室里，通铺，冬天躺在床上亦可看见窗外闪动着的星星。
上了高三后，一场重感冒导致冯明的身体全面崩溃，没法继续参加高考，只能来年再战。
复读那一年，为了御寒，冯明母亲将两床棉絮沓在一起缝了一床被子，才使其完成了学业。
冯明父亲患有较严重的眼疾，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家中姊妹多，条件差，第一年落榜后，为了挣学费，冯明曾经到仇少越家开的煤矿上挖煤，冯明后来回忆说，仇叔（少越父亲）带他下矿井时，只走了一半，就劝他不要往下再走了，因为冯明也是近视眼。仇叔让冯明回家拿铺盖，实在要干就在露天上面干点零活。冯明回到家说明情况后，冯明的五哥更是不甘心，他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弟弟再复读一年。
当然，这一年，彻底改变了冯明的命运。
对于冯明来说，要说十年磨一剑，当剑已出鞘之时，我深深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最终如愿考上了师范类大学。那一年，其成绩本来可以考入陕西师范大学，但最终选择了离家近一些的西北师范大学。教书育人一直是其最爱，一个人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能够从事他自己喜欢的职业，真是一种幸运。冯明就是其中幸运者之一。在我们几十年交往过程中，我从来没有从冯明口中听到过一句脏话。他的敦厚，他的敬业，他的执著，他的谦和，都使得他后来在教师这个岗位上，游刃有余。当然，冯明早已是白银市一所省级示范性高中教学的中坚力量，最优秀的教师之一，现已是甘肃省省级骨干教师，白银市骨干教师、学科带头人，也早已桃李满天下，其得意门生现已成为多所重点大学的教授。
2019年春节期间，冯明送宝贝姑娘媛媛去北京上班时来到兰州，我、冯明和建州一起小聚，一起小酌，彼此之间的友谊就像一瓶酿造多年的醇酒，觉得愈酿愈醇香。一边回忆，感叹时光之快。我记得媛媛出生满月那一天，我正好在白银，我们还一起为宝贝丫头过满月，我每每去白银，总觉得住在冯明家里更悠哉，我和媛媛自然也很亲近，想不到，写这篇文章时，媛媛大学毕业后已在北京开始工作了，祝福她！
回忆中学时期的生活，一晃已经过去了30年。其实，在我众多好友中，这样的剑客还有很多。在过去那些难忘的日子里，尽管对我而言，如同梦魇，但即使再多的磨难，再多不堪回首的日子，因为他们对我的影响和帮助，深深激励着我继续前行，最后终于历经磨难抵达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