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36国之大国
龟兹于阗古道处在丝绸之路中段。
丝绸之路这一历史概念承载了华夏2000多年的文明史,它犹如一条五彩斑斓的丝带,极大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留下了光耀千秋的文明古迹。
丝绸之路不仅是一条交通线、经济线,也是一条中西交往线、文化交流线,民族融合线、政治变迁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丝绸之路是世界文化的对话之路。
这条古老的陆上交通干道在漫长的形成、发展过程中,曾经是联结中国、印度、希腊、埃及、巴比伦等世界文明古国的纽带。随着历史的演变以及各地政治、军事、经济形势的变化,丝绸之路的线路也呈多样化,往往有多条线路并行,时而沉寂,时而兴旺。但有几条主要干道,总是连接着一些丝路重镇,因而又相对稳定。中国学者在叙述这条要道的时候,通常把丝绸之路分为东段、中段和西段三个大段。
丝绸之路中段一般指西域地区的路段。西域是汉代以来对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的总称。西域一词正式使用,是从汉宣帝设西域都护府开始。张骞出使西域,发现西域小国林立,回来向汉武帝汇报以后,汉朝称之为西域36国。天山横贯东西,把西域分为南疆和北疆,汉时的丝绸之路基本是天山以南的南、北两道,到了隋唐时期,天山以北的一条线路逐渐繁荣起来,这就是后来惯常所说的新北道。
丝绸之路南线与中线之间有一条南北走向支道,它就是于阗北道。
于阗北道由今库车出发,过新和、沙雅,在阿拉尔跨越塔里木河,直抵和田,是古代龟兹南至于阗的捷径,故称龟兹于阗道。
龟兹国即库车的前身。
龟兹地区在古代是西域文化中心之一,龟兹一词最早见于《前汉书》,五代至宋称龟兹回鹘,定名库车则是元代以后了。一般认为,库车系突厥语译音,也有说库车系古龟兹语,意为“龟兹人的城”。
龟兹国曾是古西域36国之大国,其国力强盛时,势力范围东到铁门关,西至巴楚,北依天山,南邻大漠。它在汉朝的辖地大致包括今库车、新和、沙雅、拜城等地,至魏晋时期,其所辖地扩展为东接焉耆、西连今喀什地区巴楚县,涵盖今阿克苏地区的7县2市。
自汉宣帝设西域都护府后,标志着西域正式纳入大汉版图。
文明艺术交流中心
后来到了唐朝,再设安西都护府。自贞观年间始,安西都护府治由吐鲁番盆地迁至龟兹,并且升格为安西大都护府,库车遂成为安西大都护府所在地,同时另设龟兹都督府具体管理当地各项事务。
唐朝政府以龟兹为中心统辖着西域全境的军政事务。此时的龟兹绿洲,骑驿穿梭,商贾云集,凸显出龟兹在丝绸之路中的显要地位。季羡林先生指出:“作为古代丝绸之路重要门户的龟兹,是中西、中印文化学术交流最活跃的地区之一,四大发明交汇,各种宗教兼容,留下了极为丰富的历史古迹与文物遗存。”
龟兹是印度佛教东传的重要桥头堡,也是中国佛教的策源地之一,佛教的繁盛是龟兹历史上最突出的文化现象,龟兹佛教文化对中国大小乘佛教的发展都有重要贡献,其佛教艺术形成了有影响力和辐射力的“模式”,龟兹克孜尔千佛洞等石窟可以说是敦煌莫高窟、龙门石窟、云冈石窟等早期石窟艺术的起源。
世界四大文明在此交融是龟兹文化最鲜明的印记,龟兹文化是我国古汉唐文化、西域文化、古印度文化、古罗马文化和波斯文化融会贯通并结合龟兹人文特点、有着鲜明地域特色的文化综合体。古龟兹虽说仅是大漠之中的一块绿洲,但在文化文明交融中植出的龟兹性格却是博大而豪放的。那些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印度人、波斯人、罗马人,把希伯莱文化、阿拉伯文化、欧洲文化带到龟兹,在草原与游牧历史的滋润下,各种文化与古老的东方文明发生交流碰撞,也为库车留下了极为丰厚的文旅资源。
2016年,我曾和著名艺术家苏朗、文岩等一起到库车采风,我们参观过苏巴什佛寺遗址、克孜尔尕哈烽燧遗址、克孜尔千佛洞等世界文化遗产,光芒四射的龟兹文化让人痴迷忘返。
于阗玉石变吐蕃茶碗
西域古国于阗国大约建立于公元前252年左右。清初改为和阗,上世纪50年代末,又改为和田。关于于阗国的来历,在《于阗古史》一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建立于阗国的人是被阿育王抛弃的王子,他被汉王菩萨收为义子,长大后建立于阗国。
于阗地处塔里木南沿,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位于丝路要冲,因盛产美玉而闻名。自张骞出使西域后,中原王朝才知道于阗国的存在。因为张骞带去的精美丝绸,于阗王室对中原丝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阗朝野上下用玉石换得丝绸,大量精美的和田玉则流向中原。
于阗是西域诸城邦国中的一个小国,兵力不多,地域不大,人口也极其有限,然而就是这个西域小国,却在政治经济、宗教文化上都具有重要的意义。于阗西与中亚、西亚、南亚均有往来,东与敦煌及中原联系密切,北与龟兹等西域诸国关系微妙,特别值得一提地是,大约在公元7世纪中叶至11世纪,于阗还与南面的吐蕃保持着特殊关系,于阗一直是吐蕃进入西域的通道。种种原因,使得于阗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处理所面临的复杂关系。
一般认为,吐蕃与唐朝争夺西域是在公元662年,直至公元823年,双方才真正握手言和,在吐蕃与唐廷近200年的角逐中,西域始终是吐蕃与唐廷争夺的一个焦点,而吐蕃把于阗看得尤为重要。
从公元7世纪下半叶始,吐蕃兼并了苏毗、象雄和吐谷浑后,其疆土在东、北、西诸面都直抵于阗,人们跨越崇山峻岭,交往变得愈来愈密切。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不管是吐蕃与唐争夺西域,还是吐蕃经营西域,于阗都极具战略意义。一方面,丝路贸易会为吐蕃带来一定的利益,再则,因于阗作为中国西域的佛教名城,对吐蕃的意义也就更多地集中在佛教文化方面,这一时期,吐蕃受于阗佛教文化的影响是直接而广泛的。一般认为,佛教传入吐蕃后并进而兴盛,除了受印度和克什米尔的影响外,作为西域佛教中心的于阗也曾起过重要的推动作用。
吐蕃控制丝路南道后, 于阗成为其军事重镇, 斯坦因考古发掘的藏文文书也证明于阗的慕士塔克是吐蕃当时统治于阗的中心要塞。
当然,于阗玉石作为珍贵的材料运到吐蕃后,自然也是大受欢迎。另外,于阗将中原的丝绸转运到吐蕃后, 同样是备受欢迎的珍品。
茶碗是吐蕃王室最珍贵的器具, 最上等的茶碗即是用于阗名贵的羊脂玉制作的。于阗美玉运至吐蕃其身份之高, 可见一斑。
曾经的绿色走廊
汉唐时期,塔里木盆地南北两侧水草茂密,昆仑山融化的雪水形成的和阗河(又名子里河)和克里雅河灌注大地,稳定的居民群体形成部族抑或部落关系,贯通南北的交通线畅行无阻,龟兹于阗道就处在这一区域。
龟兹于阗道自古以来就是沟通塔克拉玛干南北的捷径,使处于塔里木盆地南北端的几个绿洲城邦遥相呼应。
汉唐时期,大体而言,龟兹于阗道的东北方向,起点应为龟兹故城,通过今沙雅、阿拉尔,越和阗河,南行数日,即可到达于阗。西北方向,龟兹西南有姑墨,大致位置应该在今阿克苏一带,形成“龟兹——姑墨——于阗道”。
龟兹于阗道不仅在战事上使用频率极高,而且沿途自古就有人居住,烽燧、驿站等历史遗迹遍布。
东汉时期,定远侯班超长时间坐镇龟兹,代表中央政府经营西域。当时,丝路南道上的于阗、莎车与北道上的龟兹、姑墨通过龟兹于阗道频繁接触。
班超留守西域后,曾在于阗的支持下,于章帝建初三年(公元78年)先是攻占姑墨石城,元和四年(公元87年),班超发于阗等诸国兵力数万人马攻打莎车,大获全胜,永元三年(公元91年),龟兹、温宿相继归降东汉,龟兹于阗道起到重要作用。
入唐以来,行者渐渐增多,因水草便利,这条道遂成为一条军事要道。特别是唐朝平定西域后,南北往来增多,龟兹于阗道引起广泛关注,一度成为安西大都护府通往于阗的主要线路。
毫无疑问,和阗河和克里雅河是这条丝路古道上的两条动脉血管,和阗河径流形成了塔克拉玛干绿色走廊,和阗河东面的克里雅河也形成一条绿色走廊。专家推测,古时候克里雅河截流引水者少,克里雅河流程可能很长,很可能与和阗河东北方向支流在沙雅会合,两条河所形成的绿色走廊刚好接在一起,一定程度缓解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侵蚀。
1917年,著名旅行家谢彬曾路过库车,并在其著作《新疆游记》中写道:“库车有间道,逾沙漠,南通于阗,马行十日可达”,10年以后,考古学家黄文弼从沙雅出发,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进行考察,再次记下经过这段路程之情形:“在子里河西岸丛树林中有一小道,为库车、沙雅、阿克苏至和田之径路,初为商贩所行,后经修筑,沿河设站掘井,近已成为官商往来之大道。”
近现代对和阗河沿线真正意义的考察大多属于探险性质,如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等人,他们均对和阗河沿线有过考察且有重大发现,这有意无意的对龟兹于阗古道形成了一种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