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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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连走带跑，边走边跑，一口气走了6公里，仿佛生命到了极限。路灯昏暗，刚好隐藏我苍老的面容，不敢将路边散步的行人吓着了。
在一个丁字口，发现一辆电动车停在马路对面的拐角，一个外卖骑手正在吃晚饭。这会已经9点多了，才吃晚饭吗？走过去，戴着头盔的中年人头也不抬，往嘴里塞着馍，一副快餐盒摆在后座的货箱上，里面的格格内没有菜，只有剩下不多的汤汤水水，一个塑料食品袋里装着两个馍，看样子是刚买的，应该是街上最便宜的常见的一块钱三个馍。
“才吃晚饭呢？”我问。
他咽下一口馍说：“对，刚忙完，这会闲了，抽空吃两口。”
“咋没菜？弄点菜，喝口热汤么？”我又问。
他往嘴里一边塞馍，一边说话：“中午的剩菜，扔了可惜，这会没事了，赶紧吃几口”。
“那你赶紧吃。”我又说道。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馍，冲我点点头，算是回答我。我看他一眼，继续朝前走。
因为疫情，虽然天气暖和了，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会有一两个走路锻炼的中年人。路灯明亮，路边新栽的树木光秃秃的，还没有一点发芽的迹象，三四根手肘般粗壮的杂木棍围拢在手腕般粗细的树干旁，怕新栽的树被风吹倒。生活条件好了，树也过上了好生活，从刚栽下就有了“拐杖”，不生根发芽都对不起那三四根超级“拐杖”。
回头，看着路边在吃晚饭的中年人，他一耸一耸的背影在灯下摇摇晃晃，影影绰绰，三个馍吃得那么兴奋，看来真是饿了。
掏出手机，偷拍了几秒的视频，随手发了抖音。不知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还是手脚僵硬，身体僵化，走起来步子似乎有点沉重。说真的，今年身体的确不比从前，头发白了，眼睛花了，上楼喘气了，成为一个标准的中年人。有时候，真想躺平，多一些佛系，让自己舒服一些，别人能舒舒服服地混下去，我为什么不能呢？
说实话，真不能。为什么呢？上有老，下有小，哪一个不管都不行，睁开眼就是责任，在生命旅途中，就是中间那一根最重要的支柱，只能迎风挺立而不能倒下，如果倒下，上下将无依无靠。知天命之年，生活已经没有曾经青年时期蓬勃的激情，干成的干不成的，都已是过眼云烟，剩下的只有未尽的责任。
那个吃晚饭的中年人，连吃饭的筷子都省了，三个馍蘸中午剩下的残汤，依然能大口吞咽，跟吃牛肉一样喜滋滋，香喷喷，那种吃饭的快乐，从后面的背影都能看出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管吃啥，根本吃不出来食物香气四溢的美食美味，没有一点吃饭的快乐，每一天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状态，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我丢掉的是什么呢？是责任。
疫情期间，近距离地接触过流调人员，知道大量中年人的日常生活，仍然处在各种焦虑、忙碌、奔波、反复的没黑没明的操劳中，多少人两头不见太阳，一出门就是一天，回来就到了天黑时分。还有多少中年人为了一日三餐奔忙，为了早餐要不要加个鸡蛋还要纠结半天，中午一碗面就打发了，还要美名其曰陕西人是面肚子，你给他炒个肉菜试试，还能吃得下一老碗面吗？不要光看外表的光鲜，肚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油水，只是无法给人诉说罢了。如果想听实话，那就等他深夜里酒醉之后吐露真言，那才是真实的生活感悟。
流调中，饭店后厨基本上全是干活的中年人，还有老人，他们枯瘦的手在水池里用力地刷碗、洗碗、保洁，拿着抹布擦桌子、擦玻璃、擦灶具，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在干，还有地铁、商场、写字楼、超市里，那些最光鲜的地方，都有上了一把年纪的老保洁，拿着扫帚和抹布，沉默却认真地擦洗各种柜台和地板。他们也是为人父母，也是丈夫妻子，可他们一把年纪依然活跃在保洁岗位，被迫使用年轻人使用的智能手机，追寻他们的踪迹，无一不是他们努力工作的痕迹，他们的时间是以半小计算的，全天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一路奔波的实景，那一辈人的真实反映，也是现阶段生活在城市中大多数老百姓家庭生活的缩影。
年前到周至增援疫情防控，我们工作的地方就在黑河入渭口，这里应该是一片水草丰茂、地肥物美之地，加上新农村建设，村村外观美丽，风景如画，但当地人的收入并不理想，与外观秀丽景象不匹配，生活水准似乎还停留在10年前，甚至更远些，地里劳作的全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40岁以下鲜有会种地的。当地的特产猕猴桃种植，年轻人不想种，不愿种，不会种，实在是普遍极了。能支撑农村农业发展大任的还是中老年人，能扛起种植这根大旗的还是中老年人。如果你稍用点心，你不难发现周围中年人的生活习惯与生活、工作轨迹，一定会颠覆你所有以来的认知想象。
如果你不信，可以在网上搜下：2021年6月21日，家住深圳宝安区福永街道的64岁刘阿婆流调轨迹，网友们看完刘阿婆的流调记录后，纷纷感慨：“好辛苦啊！”“看到了来深打拼的父母，莫名的辛酸......”她的流调轨迹，除了去医院照顾生病的丈夫，就是每天风雨无阻去儿女开的“老四川餐厅”帮忙。他没有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而是生命不息，奔波不止。
要看一个社会多么富有，要看中年人的生活，因为他们才是这个社会的脊梁，如果中年人一天到晚忙得像狗，为了五斗米折腰，为了几两碎银奔波，为了生活还在蘸菜汤吃馍，那怎么能说生活好呢？那怎么能算是社会富有呢？随处可见，一个努力挣钱舍不得花钱的中年人，干这么长时间的活，干这么重的活，吃得又这么差，能说生活富有？谁信呢！
因为中年人才是社会丛林的棵棵大树，是社会的动脉血管，其他的都是藤蔓与血肉，是依附丛林的附属物，再漂亮的鸟，离开树林试试？不要说什么岁月静好，你没钱试试，不要炫耀那些花花绿绿的行头包装，你没钱试试，不要说什么生活美好，你没钱试试，不要到处显摆风花雪月，你没钱试试……自己的底色只有自己知道，越是显摆什么，越是生活中缺什么，越是富有的人越低调。
叁个馍+中午的剩菜=晚上9点的晚饭，能省就省，钱不好挣啊！这就是中年人的奔波与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