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长大了

水心河边有个小健身场，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是两个秋千，那时儿子两岁多，我常带他去荡秋千。

在这里，儿子邂逅了一个比他小几个月的小女孩。小女孩很灵活，能一个人熟练地出入不断摆动的秋千架，不用人推就可把秋千荡得很高，或坐或立，神定气闲。而儿子则要我抱着放进去，用手推才能荡起来。

两个小孩很快就熟了，一起坐跷跷板，一起吊转盘，一起爬树，一起攀铁架。小女孩可以爬上两米多高的铁架顶端并翻过去，但儿子只爬到一半就不敢上去了。

经常带儿子来玩，也常常碰到小女孩。她就住在旁边的小院里，奶奶会不时隔着铁门向外瞅几眼、喊几声。

如果没有碰到小女孩，儿子就会念叨“小妹妹呢？”。在儿子问了好多次“小妹妹呢？”之后，我才发现已经很久没见到小女孩了。我便更加频繁地带儿子来这里玩，结果一次都没有碰到。

找不到小妹妹，儿子闷闷不乐。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小女孩家里的电话要过来。即使不能见面，也能知道小女孩的下落，也好对儿子有个交代。

儿子后来问“小妹妹呢”时，我只好说：“小妹妹回老家了，就像你回了外婆家一样”。而当儿子又问“我还能见到她吗”时，我竟一阵难过。

再后来，大约存在安全隐患，秋千架被拆除了。秋千没有了，这里也就没有那么好玩了。加上担心儿子对小妹妹念念不忘，我们甚至刻意回避这里。但饭后出来走走，这里又是必经之地。每次到了这里儿子还是要问“小妹妹呢？”有时我担心儿子问，就分散他的注意力，比如要他追我，或者说快去前面看看钓到大鱼没有。

但是当我都忘了“小妹妹”时，儿子还在问“小妹妹呢？”我不禁感慨：小妹妹到底为啥能让儿子记得这么牢呢？我想可能是那么高的铁架，儿子只能爬一半，小女孩却能爬上顶，秋千一个人就能荡起来。这让儿子觉得小妹妹很了不起，很佩服她。还有现在小孩子都是圈养的，找到一个合适的玩伴太难了。再就是儿子很调皮，跟男孩子一起玩，喜欢动手，最后往往不欢而散。但对女孩子，还比较绅士，懂得谦让。也许在儿子心里这个小妹妹是不可替代的了。

一天晚饭后，儿子说我们去河边走走吧。我说：“很晚了，不出去了吧！”儿子不肯，于是一家三口出去。

走到健身场时，便听到有个小女孩叫“安迪！”儿子愣住了。我问：“安迪，你不认识她吗？”儿子摇头。我走近一看，开心地叫起来：“安迪，这不是你一直要找的小妹妹吗？”正好小女孩的爷爷奶奶都在，我们就攀谈起来。确认了这个小女孩就是两年前那个能爬很高，会自己荡秋千的“小妹妹”。这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玩在一起，爬到铁架的最高处了。

原来小女孩叫淑婷，跟安迪是幼儿班的同学。在班上，安迪比较调皮，也比较有名，所以淑婷一眼就认出安迪了。而安迪没怎么跟女孩子玩，加上路灯昏暗，一时也没有认出淑婷来，更想不到淑婷就是自己念念不完的“小妹妹”。当然，淑婷并不特别记得小时候跟安迪一起玩过。

回家路上，我问：“安迪，今天找到小妹妹了，开心不开心啊？”安迪：“开心，但是小妹妹长大了！”

就像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一样：金花婆婆要殷离把张无忌抓到灵蛇岛去，殷离看到无忌跟自己年龄相仿，正苦于没有玩伴，就来抓他，却被无忌咬了一口。若干年后，殷离终于知道那个跟她私定终身的阿牛哥哥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张无忌。但在她心里念念不忘的其实是那个只有五岁，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的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