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壁画环绕的大溪地岛土屋,因麻风病失明的斯特里克兰德,正坐在地上。他的表情肃穆到了极致,四面墙上,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展开一幅奇特的、精神绘制的巨画,非常奇妙,也非常神秘。这幅画具有压人的气势,它既是肉欲的,又充满无限热情。与此同时它又含着某种令人恐惧的成分,叫人看着心惊肉跳。借用库特拉斯医生的话来说,它既美得惊人,又污秽邪恶。”这是英国作家毛姆《月亮与六便士》书中的一段描写。
《月亮与六便士》,“月亮”是理想,是人们所向往的诗与远方,“六便士”是现实的生活,眼前的苟且。理想与现实,我们每个人一生都在其中不停的摇摆。
人生在世,从根本上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生存,也就是吃饭问题;二是理想,就是为何而生存的问题。面对这两个问题时,要如何抉择?
在《月亮与六便士》中,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人到中年,工作体面,家庭稳定,虽然平淡却也安稳,然而,斯特里克兰德却突然在某一天,留下一张便条,毅然离去,只身一人到了法国,就为了画画。
抛弃了伦敦的幸福家庭后,斯特里克兰德在巴黎过着隐士般的孤独生活,在追梦的路上流浪,穷困潦倒,常常食不果腹,贫病交加;斯特里克兰德对除画画之外的人与事冷酷无情,为人离经叛道,唯一值得称道的品德大概只有坦诚:他绝不装模作样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他顾不上也不在乎辩解,除了画画,全世界都与他无干,哪有什么解释的必要!而“画画是一件受罪的事”,他无法汲取前人的经验,因为他要展现的画面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除了自行摸索别无他途。这种拼命想画,却又不能使笔下的作品完美,这种痛苦时刻吞噬着斯特里克兰德的心。
宗教、哲学、科学、艺术,不论选择什么样的表现方式,不论追求的是神、真理,还是美,献祭都必不可少,那是血与汗与泪的浇灌,是近乎疯狂的执着与自虐,是“原初的兽性”,而主动向残忍与丑恶靠拢,在很多时候比自我牺牲来得更加困难,但若没有这些,也就没有绽放的终章。
对斯特里克兰德而言,现实世界中的痛苦并不是真正的痛苦,他穿得如何、吃得丰俭、住得好坏都不值得讨论,他的痛苦是创造的痛苦,因为“美是一种美妙、奇异的东西,艺术家只有通过灵魂的痛苦折磨,才能从宇宙的混沌中塑造出来。”
斯特里克兰德的天才在死后才被世界承认,他画画绝不是为了成功。不管活着死了,世界是不是承认,对这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来说都不重要。斯特里克兰德画画也不为快感,书中曾多次提示他的灵魂受尽折磨,画画是斯特里克兰德的诅咒。他画画是为了“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
为此,他遭受了前半生从未有过的动荡和波折,有时,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饱饭;有时,病痛交加,到了生死边缘;有时,晚上连栖身之地都找不到,所有生活能经历到的苦难和不易,他都领受了。他从不对别人的赞美和帮助感激,却可以随手将画作赠人,用失明的双目创造了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作品,而最后,重病缠身的他,将画作也都付之一炬。坦诚、激情、残酷、自私同时在他身上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