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岁三月二十八日戊辰到临邛,夜宿于平落壩。翌日,访芦沟竹海,芦沟者,自宋以来造纸之遗址,今废而为竹林,驱车临视,行二三里,顿于道侧,四山环翠,仰视崖石,左有其形肖似佛,双目微闭,右伴之鸱鸺。
遂缘溪行,循古驿道,蹬危石、擎吊环、入深谿,注目于一草一叶,一石一泥,冀能探微知小,然总是走马观花。山中阴风吹之,草竹丛翳其间,鸟鸣助幽,野趣盎然。
傍山多水渠,为造纸所兴建。涧流,落一巨石,裂面如镜,犹如锋刃劈开,传说,明末杨天官,号蠖庵,目睹崇祯败亡,自知扶颠无望,心生郁结,隐居于芦沟,常以舞剑而消块垒,忽一日用力过猛,劈下岩石,碎成数块,今日之所见,留刻“天官试剑石”。
道之左侧,见貔貅,憨态可掬,舌头浅吐,作匍匐状,似啮铁,由于埋荒日久,而身有蔓苔,虽堪精品,但处穷泽,又无文字记其渊源,而寥落风雨,不被抚护。
又向里行,有造纸坊,名曰“竹海春”,还未入内,便可遥望石磨、石槽等,是日大门紧阖,呼之无人应,遗憾不能观。于是循溪溯流,得一泓泉眼,清水如碧,涓流不竭,掬一小口,甘美如饴,转瞬爽心豁目。
经小径,只几户人家,突现狮子桥,税驾考察,狮子做工粗糙,虽有释义,总不合欣赏。至蔡伦画像处,则心生仰慕,想昔日之创意,使书之有载体,传先贤之典籍,于当今也不废,功绩莫过如此而已。
离摩崖,过财神庙,遥瞻峭壁风采,盛景各夸;坡腰之青藤,正盘结列翠,待猕桃成熟,物阜民丰,邛民喜笑颜开,物华天宝,岂止豫章故郡?
逡巡上山,陂陀高下,时转时回,稍在平地,得一鱼岩碑,如牌坊,如汉阙,雕工精致,图画栩栩,为红砂石砌,尾书“鸿爪任留泥雪印、鱼岩常憩往来人”,满清时期,大兴石刻碑记,以教化群民,故清之石刻、志书泛滥,并非历史临近也。
行不远,访花楸山,见天下第一圃,下悬龙首,上突龙尾,镂雕生动,形欲飞舞。两旁茶树点缀,倩叠成群,沉醉其间,仿若世外桃源,趁时光,不妨品茶论道,但需志同相映,方解知音回弦。
下花楸山,向东访徐家大院,院落辐集屋宇,檐结成巢,为单一穿斗式民居,建于清光绪二十年,存“峻业维新”牌匾,窗花刻工精美,丹红涂彩,川内少见。
继而向东,访李家大院,院在山坳,门前古树苍苍,占天然之形势,正对两边碧峰。入内,则有李家后人,闲适而坐,屋子宽敞,几进几出,设计工巧,一木一瓴,皆很精究,若非卓越之工匠,则不能谋其浩大之工程,院为单檐悬山式建筑,建于咸丰年间,历经五十余载,而有今日之规模。
是日,饭于山中,休憩片刻,快哉归程,一路竹海相迎,清风送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