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

短篇小说《担当》是以区环卫处为原型进行创作的，描述了一个环卫工人平时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由于得了尿毒症，需要花费20万元匹配肾源，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就在他们全家因掏不起这笔昂贵的医疗费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党组织、单位领导、同事、邻居、亲戚和朋友伸出援手，帮他渡过了难关。他身体基本痊愈后，省吃俭用，决心归还大家，而大家又执意不接受，从而上演了一幕催人泪下、动人心弦的故事。

一

区环卫处运管站的高峰是一个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的小伙子，不论在单位，还是在居住的街巷，见了同事和邻居，总是笑口常开，乐呵呵的。

七月一个星期六的中午，炎炎的烈日毒晒着大地，清运场没有一片阴凉，没有一丝风，烟尘飞扬，恶臭难闻。

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高峰与工友们接到一个任务，清运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他二话没说，钻进温度高达四五十度的驾驶室内（人们戏称它铁包机），铲、挖、装，热火朝天干起来。

隆隆的机器声不绝于耳，带着咸味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鼻尖、两颊，不停地流淌，与身上渗出的那一部分汗水交融到一块，溻湿了他的衣衫。他顾不上喝一口水，拿毛巾揩一把汗，两眼专注地看着机器，机器伸出长长的有力的铁臂，在炙热的地面上不停地铲着、挖着，把垃圾装进停在一旁的清运车上。一辆清运车走了，又一辆清运车来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几个小时的作业，即使铁打的人，也有些撑不住，他开始头昏脑涨，耳边除了机器的轰鸣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他咬紧牙关，心中暗暗加劲：“再坚持一会，再努力一下。”……

当他完成任务，走出驾驶室，后腿一瘸一拐，路都走不好，整个身子像散了架子，回到家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简单冲洗一遍，倒头躺到床上，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到了吃饭的时间，下岗的爱人舒红端上热腾腾的面条汤，搁在茶几，然后轻手轻脚走进房间，亲昵地呼唤他的名字：“高峰，起来吃饭吧。”

她叫了丈夫多遍，昏睡中的高峰似乎听到妻子的叫唤，又似乎没有听到，吧嗒两下厚厚的嘴唇，翻过身子，又入睡了，他实在太累了。

钟表指针滴滴答答，慢慢地走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人的一生中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对一位热切期待与丈夫按时按点吃饭的贤惠妻子来说，就仿佛熬过一个春秋。妻子久久地望着熟睡的丈夫，一颗颗亮晶晶的泪珠从眼角扑簌簌滚落下来，长叹一声，摇着头，把饭端回厨房。

当高峰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卧室，朝妻子抱歉地笑笑，妻子一声没吭，走进厨房，打开灶火，重新热上，给他端至眼前。他闻着香喷喷的面条汤，大口大口喝起来，喉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称赞：“真香呀，还是老婆做的饭香啊。”

“每月挣的工资不多，天天干的活咋恁多？看把你累得够呛吧。”妻子嘴里嘟嘟哝哝，小声嗔怪着丈夫。

高峰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妻子，平静地说：“你也了解你的丈夫，知道你的丈夫不会耍奸使滑，虽然咱一个月拿两千多元的工资，不太高，但比起那些下岗的工人，算是很幸运的了。”

“唉，要说我不了解别人，也许可以这么说，要说我不了解你，那就是咄咄怪事，我太了解你了，你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单位，最后一个下班，休息日接到领导临时安排加班的任务，不管在哪儿，不管手边有什么事，都会赶到单位，圆满完成任务。不过我提醒你，你即使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累病了，要是累病了，咱家可怎么办？倒不是我有意拖你的后腿。”舒红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丈夫递过来的饭碗，到厨房盛满饭，轻轻地放到茶几上。

“谢谢老婆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高峰端起饭碗，喝了一口汤，朴实无华地说：“一个人要有良心，要有担当，不能对不起自己的那份工资，不能让人在背后戳咱的脊梁骨。”

他们正说着，门铃“叮咚，叮咚”响起来，妻子抬头一看，只见钟表指针已指向9:30，她站起来，对高峰说：“一定是宝贝儿子回来了。”

“嗯。”高峰跟着站起来，走出屋外，哗啦一声，拉开临街门闩，趁着明亮的灯光，看到上初中的儿子晓明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走了进来。

他亲热地问：“儿子回来了？”

“回来了。”晓明回答着，把自行车靠到黑暗的墙角，背着沉重的书包，疲倦地走进屋里，揿一下开关，坐下来，掏出书本，开始写作业。

夜深了，万籁俱寂，密匝匝的繁星在鹅绒般的夜幕闪烁着，大街上已阒无一人，偶尔从街巷的深处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吠声。咳，劳累的人们进入甜蜜的梦乡。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时候，他们的门铃“叮咚，叮咚”响起来。高峰急忙穿上衣服，趿拉一双拖鞋，来到大门，隔着门缝，看见邻居孙大娘在揿电铃。他打开门，疑惑地问：“孙大娘，大早起找我，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高峰，今天俺家搬家，人手不够，你看能不能帮帮忙？”孙大娘年逾花甲，满脸核桃似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期待。

高峰眉头连皱一下也没有，就爽快地答应了：“行啊，大娘，今天是星期天，正好有空，你说怎么搬，咱就怎么搬。”

听了高峰旳回话，孙大娘高兴地笑了，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展开了，忙不迭地说：“大娘就知道高峰热心肠，一向爱帮助别人。”

送走孙大娘，高峰草草地吃了早饭，换上一双解放鞋，来到孙大娘的家里，肩扛手抬，忙里忙外，跑前跑后，不亦乐乎。

等活干完了，孙大娘炒了几个菜，拿了两瓶白酒，想答谢帮忙的人，谁知一扭头，不见高峰的踪影，打他的手机，里边传来关机的声音，跑到街上找，前后街找遍了，也没找到，急得孙大娘直跺脚，善意地骂道：“这个高峰，总是这样，帮了别人，连口水也不喝。”

高峰就是这么一个经得起打听的人，虽然整日里默默无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他与同事们与邻居水乳交融，人缘好，口碑也好。

                        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高峰粗茶淡饭的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让他掉入万丈冰窟。

前些日子，高峰开始隐隐约约感到全身有些乏力，他觉得自己正在盛年，不该有什么好歹，就没当一回事，心说凭着自己强健的体质，抗一抗就过去了。谁知他硬扛了一段时间，不良的反应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加重，胸闷头晕，呼吸困难，实在撑不住了，在同事们的劝说下，他走进市人民医院，进行全身检查，结果被确诊为晚期尿毒症。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与常人一样，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一位上了年纪、头发稀疏的医生像一位深沉的长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慈祥的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用和气却异常严峻的口吻对他说：“小伙子，什么都不要想了，就一门心思治病吧，我们会竭尽全力，把你的病治愈。”

    根据医生的安排，高峰必须采取肾脏替代措施，才能从根本上治愈这种顽疾。而眼下为了抑制病情发展，他必须先服用降压药等药物，每周做三次血液透析。

他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心情无限惆怅，嘴上默默念叨：“没想到自己年轻轻的，却得了这样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重返工作岗位，天啊，我平时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呢？”

妻子舒红守在他的床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想用这种微笑来宽慰自己的丈夫，增强他战胜疾病的信心。

透析机发出丝丝的声音，一切运转正常，脉管的血液源源不断抽进透析机，经过分解、过滤其中的毒素和废物，再源源不断地输入脉管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也有吓人的时候，血液透析开始时一切都非常平静，但没过多长时间，透析机发出尖利的报警声，躺在病床上的高峰脸型扭曲，心里极端痛苦，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肉团。

妻子舒红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知所措地问：“高峰，你怎么了？”

高峰努力使自己睁开双眼，用尽全身一丝微弱的力量，喊道：“疼，疼啊，快叫医生……”

看着丈夫脸部极其痛苦的表情，舒红扯开嗓子，拼命地喊道：“快，快来人啊！”

医护人员来了，主治医生来了，轻快的脚步声从容不迫。

量血压的护士紧张报告道：“高压60，低压40。”

“快抢救。”主治医生深沉不乱，低声下令。

高峰被推进急救室，安装上呼吸机，医疗器械碰撞的叮当声音，护士来回走动的沙沙沙声音，忙而有序，紧而不乱。

舒红脸色苍白，急忙拨通家人电话，高峰年迈的爸爸、妈妈和年轻的弟弟都心急火燎赶来了。他们守在急救室的外边，一个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忧如焚，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两位老人感到儿子此次凶多吉少，不由悲从中来，老泪纵横，特别是高峰的妈妈，心中更加难过，一边不停地抹泪，一边哽噎着说：“峰儿，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可不能有三长两短，老天爷呀，只要峰儿平安无事，我情愿替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亲人们的心情非常焦急，短短的半小时，对他们来说，就像熬过半个世纪。

经过医护人员奋力抢救，高峰从死亡线上脱离回来，慢慢地睁开双眼。

当他看到父母亲、兄弟、妻子围在床头，心里一热，鼻子酸楚，眼泪顺着两颊，流到脖颈，说话的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我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谢谢你们，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兄弟和妻子。”

    年迈的妈妈拽着他的手，用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说：“儿呀，你放心吧，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找一个合适的肾源匹配。”

                        三

3月，春姑娘的脚步姗姗来迟，满眼望去，姹紫嫣红，草长莺飞，一片欣欣向荣。

此时，高峰一家人的心情既高兴，又沉重，高兴的是从省城传来肾源匹配成功的好消息，但换肾移植费用需要20万元，这对他们一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的爸爸找到单位，把困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环卫处处长路先清，路先清是一个工作负责、为人仗义的领导，听了老人的话，从一张比较旧的椅子上站起来，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习惯性地来回踱步，考虑没多长时间，说出几句非常暖人心的话：“老高啊，谢谢你对环卫处的信任，高峰是我们单位一位很好的小伙子，工作上从不讲条件，从不计报酬，没给领导和同事说过一句怨言，大家都打心眼里喜欢他，这几天，他的病牵动了不少职工的心，纷纷跑到我这里，打听他的病情，正好你就来了。”

“谢谢路处长对高峰的夸奖，谢谢同志们对高峰的关心。”满头白发的老人被感动了，眼角滚出两滴豆大的浑浊的泪珠。

只听路处长声情并茂地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一人有难，大家理应伸出友爱相助的双手，高峰目前的困难，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困难，而是我们大家所共同面临的困难，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帮他渡过难关。”

“只要高峰能闯过人生这道坎，他一定会知恩图报。”

“让我们共同努力吧。”路处长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与老人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颗滚烫的心产生极其强烈的共鸣，世界上没有比这种信任比这种友谊更珍贵。

在路处长的直接关怀下，党员会召开了，职工大会召开了，一个为高峰捐款的活动展开了。

得知高峰要到省城换肾的消息，环卫处工作人员及其他兄弟单位的干部职工纷纷伸出援手。

    规费管理中心职工戚德华的家境十分拮据，五年前，她的父亲因脑出血成为植物人，长期瘫痪在床，每月的医药费让她的工资所剩无几，而没有技术的丈夫又没有固定工作，含辛茹苦的母亲还要到一家单位，做钟点工，挣一些钱补贴家用……即便如此，她也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把兜里的钱一把掏出来，全部捐给高峰。

    就这样，大家你50元，我100元、他200元，仅一天时间就为高峰捐款25000元。

孙大娘和其他邻居闻讯后，纷纷慷慨解囊，东一家500元，西一家800元，凑了一万多元。孙大娘翕动着嘴角，无限感慨地说：“高峰平时乐于助人，今天遇到困难，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我们也要尽一些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高峰的父母每天在外筹钱，借遍所有亲戚朋友，母亲甚至拿自家的房产证抵押，但聚集起来的钱仍然不够，而且离20万元差距较大。高峰一家陷入痛苦和绝望之中。

为了不拖累妻子，高峰脸色沉重，向妻子提出离婚请求：“我不行了，你还年轻，我不能连累你，咱们离婚吧，孩子归你，将来多培养他，我的灵魂无论在哪里，也就心满意足了。”

妻子舒红坚定地说：“高峰，我永远不会给你提出离婚的，你不要多想，只要夫妻同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就在全家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关键时刻，路处长来了，脚步显得从容、自信而又坚定，他带来组织的关怀，带来高峰生命的希望。他让司机拿着一捆捆百元的钞票，心情激动地说：“我连夜向区工会反映，区工会连夜向市工会反映，市工会的领导非常重视，特事特办，在经费异常紧张的情况下，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挤出50000元，相信对你有所帮助。”

“这真是雪中送炭，谢谢市工会，谢谢党组织。”高峰的母亲抓着路处长的手，高高隆起的鼻翅颤动不已，心中涌起一线希望。

路处长笑吟吟地说：“还有，经过班子会研究，班子成员一致同意，让环卫处借给高峰30000元，从高峰每月的工资里逐步扣除。”

“那太好了，环卫处一班人真是善解人意。”听到路处长的话，母亲眼圈一红，扭过头，忍不住哭了。

“我还没有说完。”路处长意犹未尽，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继续说：“我与高峰朝夕相处，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10000元，是我平时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微不足道，算是我的一番心意，谁叫我们是难兄难弟啊？”

高峰说什么也不要，架不住路处长一番盛情厚意，无奈地接受了。在场的人全被感动，母亲、妻子嘤嘤而泣，父亲、兄弟、高峰虽然没有哭，也是泪花盈盈，只是强忍着，才没有流下来。

手术费终于筹措齐了，2010年3月26日，高峰如期在省城做了肾脏移植手术。

                         四

在治疗与恢复期间，高峰亲眼目睹不少同类病友的不幸遭遇，有的病友被扶着进来，没几天就被推到太平间，有的病友手术后，看上去精神不错，笑着相约：“下次复查身体时再见。”

“下次复查身体时再见。”病友微笑着，乐观地勉励他。

谁知停了一段时间，他来到省城复查身体，却不见病友的人影，一打听医生，医生缄默不语，他心里顿时明白，没有再往下问。

生命是可贵的，也是脆弱的。每当他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想起那些曾经帮助他的领导、同事、邻居、亲戚和朋友，正是有了他们的帮助，他才得以渡过难关，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他暗暗下决心，如果将来能重返工作岗位，一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报答社会，报答大家。

三年养病期间，领导、同事、邻居、亲戚和朋友多次来探望他，每一次探望，都让他心里感到暖洋洋的。一次，他感激地对路处长说：“没有党组织的亲切关怀，没有大家的热心捐助，就没有我的一切，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将铭记于心，感恩图报。”

“这是组织关怀、大家帮助的结果，我作为单位领导，只是尽了一点应尽的心，做了一点应做的事。”路处长谦逊地说。

贤惠的妻子叹口气，内疚地说：“哎，路处长，你看高峰这个身体，真是不争气，要不是这样的话，高峰可是闲不住的人。”

“我了解高峰，请不要多想，任务就一个，好好养病。”路处长不住地安慰高峰。

路处长走后，高峰陷入深思。他越往深处想，心里越忐忑不安：“大家捐这么多的钱，太感人啦，要知道，他们一个个上有老，下有小，靠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呀。”他想了许多，也想了好多天，最后毅然决定：还清大家这笔钱。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爸爸、妈妈、兄弟和妻子的时候，善良的全家人一致同意他的想法，而且立即付诸实际行动。

为早日退还这笔款，高峰全家省吃俭用，三年来，家里人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没有吃过一顿肉，鸡蛋能省一个省一个，豆腐能省一块省一块，不管吃好吃歹，只要吃饱就行。他时常买一棵菜，顺便捡一袋菜叶回来。别人问他：“高峰，捡菜叶干吗？”

他总是双眼躲着别人，搪塞说：“啊，喂兔子，喂兔子嘛。”

就这样，全家积攒够几万元。今年3月，高峰感到自己身体基本痊愈，就重新返回心爱的岗位。他走进路处长的办公室，路处长起身相迎，笑眯眯地问：“高峰，病痊愈了？”

“承蒙领导关心，基本可以了。”高峰的话不是恭维路处长，而是发自肺腑。

路处长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亲切地问道：“谈一谈你今后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好好工作，回报社会，用实际行动报答党组织、领导、同事、邻居、亲戚和朋友对我的帮助。”高峰脸色严肃，说话郑重其事。

路处长沉吟片刻，从关心和理解高峰的角度说：“你能有今天，我很欣慰，大家也很欣慰，说实话，你的身体刚刚恢复痊愈，还不适合干重活，你可以重新回到运管站，但你必须答应我，干一些你力所能及的活儿。”

多么体谅人呀，多么暖人心的话呀，高峰的全身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流动，他的眼睛开始潮润。他好像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10000元，激动地说：“路处长，感谢你在关键时刻帮助我。”

路处长先是惊讶，然后客气而又真诚地推辞：“高峰啊，看病没少花钱，手头肯定紧张，我呢，比你宽裕，你不用急于还我。”

“不仅仅要还你，而且要还大家。”高峰拿出捐款的名单，上边密密麻麻写着162位爱心人士的姓名。

路处长站起来，热血沸腾，大手一挥，果决地说：“不行，坚决不行。”

高峰也站起来，满脸通红，执拗地说：“还，一定要还。”

两个人僵持不下，一声高，一声低，仿佛在吵架，其他办公室人员听到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涌进路处长的办公室，当他们弄清怎么回事，全被感动了，纷纷劝说高峰：“高峰，你真拗呀。”

“我何尝不知道路处长和大家一片好心，可我的良心一直在责备我，你们不让我还钱，我夜里睡不着觉。”高峰饱含深情，眼圈发红。

不管高峰怎么说，怎么闹，他的还款计划遭到“失败”了，环卫处全体班子成员一致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不死心，多次找领导要求，可想而知，他又多次遭到领导严词拒绝。领导的态度很鲜明，也很坚决，说其它事可以商量，说这个事没门儿。

他软磨硬泡，死缠不放。在他的苦苦要求下，路处长终于松口：“高峰还款可以，但要环卫处职工表态，只要环卫处职工同意，我就同意。”

3月24日下午，环卫处召开安全生产工作例会，高峰想借此机会，了却自己最大的一桩心愿。

   当高峰声泪俱下，说明自己的意思，全场开始没有任何反应，一片静寂，即使落一根细针，也能听见它的声音。这些朴实的职工们被他的不凡举动感动了，一个个再也抑制不住思想的潮水，澎湃激荡。他们暗暗想：“真没想到，一个平时话不多、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小伙子，竟能有如此常人想不到的思想境界，多好的人啊。”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五分钟，全场便出现一阵躁动。大家纷纷说：“还款？这怎么行？不可能，不可能。”声音越来越大。

“请大家不要乱。”路处长说：“让高峰把自己的心愿了却一下。”

全场暂时安静下来，人们的眼睛齐刷刷盯着台上。

高峰站在台上，拿着写满密密麻麻名单的双手颤抖着，念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戚德华，戚德华，薛安庆，薛安庆”，声音越来越颤抖，而且颤抖的相当厉害，几乎念不下去了。

被点到名字的职工没有一个人上台领款，大家执意不接受高峰的还款要求，他的还款行动再次陷入僵局。

只有戚德华上台了，但她没有领款，只听她情真意切地对高峰说：“高峰，我亲密的工友，你的心意大家领了，但这个钱真的不用还，你需要长期吃药，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只要你能平安健康和大家一块儿工作，大家就很高兴。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名字不用点了。”一个职工高声喊道。

“谁再点名，咱们就散会。”职工们纷纷站起来，一起喊道。

这最温情的一幕，让全场人一片啜泣。须臾，路处长眼角湿润，向站起来的职工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来，心情无比激动地说：“高峰，你看你的还款行动还要不要再进行下去？”

听了路处长的话，高峰心里明白，今天他纵然说破嘴，也没有人上台领款，他流着激动的泪水，从台上走到大家的眼前，向工友们深深地鞠上一躬，哽咽说：“既然大家都不收，那我就再次谢谢大家了。”

路处长走上台，用他那富有激情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今天高峰的举动，充分说明他是一个非常负责、勇于担当的好同志，而大家的表现也同样体现出环卫工人的一种担当精神，我为环卫战线有你们这样好的职工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假若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具有这种担当精神，那么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时代该有多么美好，让我们一如既往把这种担当精神传承下去吧。”

会场再次传来一片啜泣声，再次传来路处长“假若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具有担当精神，……”的声音。

那声音富有激情，充满活力，带着无限的磁性，穿越时空，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