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歌之名,翻开黔西南的红色记忆
——评牧之抒情长诗《红色逶迤》
杨思辉
今年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出发90周年,有关长征的作品自然就多了起来。最近阅读牧之的抒情长诗《红色逶迤》,感慨颇多。这是一部用现代诗歌艺术形式反映中央红军第一、 第三、第五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过境黔西南的红色诗篇。作者在吸收众多长征文学优长的基础上,用诗歌诠注出红军在黔西南急行的悲壮与刚烈,完整地表现这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构筑起与长征文化符号密切相连的艺术形式,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和理解发生在黔西南的那段革命历程和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这部激情澎湃的政治抒情长诗,既充满了文学艺术的前卫探索,又彰显着家国精神与人文情怀;既是对历史事件深情回眸,更是在新时代以文学方式赓续红色血脉、发扬红色传统、传承红色基因的一曲英雄的颂歌!
一
在我的印象中,牧之出版的10余部诗歌专著中没有出现过长征题材的文学作品,为什么突然间又将创作抱负和诗学实践推向红色文化的场域?我以为,一方面,是长征及长征精神感动了他。长征是前所未有的人类壮举,更是不可取代的、永不磨灭的人类精神记忆。中国共产党在100多年的伟大征程中,为中华民族和世界创造了许多留存于世间、铭刻在历史的民族伟绩,而最感天动地、泣鬼神的伟绩莫过于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长征以非凡的力量、坚定的意志与巨大的能量,开启了一个真正属于革命英雄主义的时代,在人类活动史上树立起了一座无与伦比的巍巍丰碑。长征具备一切令人崇尚与激动的元素,一切超乎寻常、与众不同的要素,整个二十世纪的中国,“没有什么其他事件像长征一样让人如此神往”,长征注定成为文学创作取之不竭的华丽素材。牧之在《红色逶迤》“序诗”篇里写道:“长征,二万五千里长征/这个把悲壮揉进伤口和鲜血的故事/一直在我们的血液中逶迤着激荡着”。经过90年岁月淘洗,长征已经沉淀为中华民族集体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表征胜利、信仰、英雄、勇气、意志、征服和史诗的文化符号。每一个作家、诗人的内心深处,都希望能够用语言文字来寻找和歎仰那段峥嵘的岁月,留住那段浓墨重彩的历史,牧之当然更是如此。另一方面,是红军战士与黔西南人民共同谱写的军民鱼水情深以及红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深深地打动了他。1935年4月16日至25日,中央红军第一、 第三、第五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在长征中急行经过黔西南州境。在黔西南高山峻岭中活动10天,走中有打,打中有走,行程总计2000余华里,共经过7个县及其中的3座县城、66个乡(镇)、300多个村,进行了10余次战斗。中央红军长征在黔西南虽然只有短暂的十天时间,却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播下了红色革命的种子,是红军长征史上的光辉一页,是黔西南各族人民心中挥之不去的历史情结与红色记忆。作为本土的诗人,用自己的诗行去接近这些红军先烈崇高的灵魂,是牧之早就有了的一个梦想。牧之曾说过,他要用现代诗歌为红军经过黔西南的这一历史传奇写一部真正意义的壮阔史诗。正是红军在黔西南的这段历史激发了牧之极大的创作激情,引发了他长期情感与创作积累的总迸发。我以为,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写作长篇政治抒情诗《红色逶迤》的真正动因。
二
《红色逶迤》选择以中央红军从4月16日进入黔西南,到4月25日离境进入云南为背景,用充满激情的诗意描绘了红军经过黔西南的历史及其英雄事迹,展现了革命先烈的革命精神和高尚情操,表达了对英雄主义的追怀和对红军将士的高歌。红军经过黔西南的这段历史虽短,但它已经为黔西南这片神奇的土地创造了一种观念的、精神的、意识的或者说非物质的文化大美,而诗人牧之则是通过现代长诗的体例完成了对这段历史的全景式、通观式、立体化的荡气回肠的表达!
《红色逶迤》主题集中,意象突出,全诗以红军过境黔西南为线索,以重要历史事件为背景,以红色为主体意象,将红军长征急行经过黔西南这一英雄壮举以诗意语言使其不断延伸、幻化和扩展,从而形成了完整统一的艺术构思和符合史实的文本架构。
《序诗》是长篇政治抒情诗《红色逶迤》的引子,也可以说是全诗的总纲。诗人一起笔就紧扣主题:“1934年10月10日/一条叫“红军”的河/从一个叫瑞金的源头/开始了二万五千里的波澜壮阔……我们的虔诚与叩拜/在红军走过的崇山峻岭/趟过的山涧大河/眺望远去的枪林弹雨/内心的朝圣/弥漫着向往红色的的憧憬/红色的崇敬”。“于是,在黔西南/我们的内心和身体/不断在雄关漫道中/流连往返/于是,我在/会当凌绝顶中/读懂了/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的/凌云壮志”。阅读《序诗》,读者不仅可以获得丰富的长征历史信息,而且可以建立起认知《红色逶迤》政治抒情长诗的整体图式,从而更深刻地理解中国工农红军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伟大历史意义。
《红色逶迤》用总共16章来完成对这段红色历史的抒情与叙述。牧之以敏锐的感知和独到的发现,通过诗意抒写使历史成为一种新鲜体验进入读者的视野。第一章“江涛汹涌,折不断闯滩的风帆”,书写红军挥别瑞金,开始了举世罕见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并于1935年4月4月12日进入黔西南。“1935年4月11日,逶迤的红,烂漫的红/连克安顺、镇宁、紫云,长顺/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分兵挥师黔西南”。“挥别瑞金后,红军校正的航向/在视死如归中跟定一个方向/ 坚定的信念如稳固的基因/ 风雨飘摇中也没有扭曲形状/拦路的艰难困苦与生死存亡 /挑战着红军生命的最大极限/一条从史册里蜿蜒出的英雄之路/正向着载入史册的方向蔓延”。作者不是从红军进入黔西南开始着笔,而是从红军出发点瑞金开始着笔,“开始了二万五千里的波澜壮阔”。第二章“有落日的红晕支撑脊梁”至第四章“在危机缠绕中走出希望”,书写的是红军进入黔西南的情景。从“此时,黔西南的大地/死亡重叠死亡/新生重叠新生/一个滚烫的词:前赴后继/滋生了一个不朽的磁力/那声嘶力竭的呐喊/与军旗热烈的红遥相呼应/在黔西南的高山之巅/在黔西南的万峰之林中/迎着希望的霞光走去……”到“当晚夜深人静,好心的乡亲们/在偏僻的山梁上把浦冬狗夫妇安葬/第二天,红霞布满了山梁之上的山洞……/远方逶迤的红辽阔无边……”作者把红军在艰苦的露营生活环境中,那种藐视困难、乐观坦荡的崇高襟怀作了诗化的美学升华,读来令人感佩,使人振奋。在长征的艰难历程中,红军将士面临着生死存亡的严峻考验,但他们始终坚信革命的胜利。这种信念,是支撑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战胜强大敌人的精神支柱。在诗中,“向死而生/就是将阻挡去路的悬崖绝壁炸为粉末/就是让坚定的步履/在危机缠绕中走出希望……”这就是对坚定信念的生动写照,它表达了红军将士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英雄气概,无论面对多么艰险的环境和多么强大的敌人,他们都坚信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是必将胜利的。第五章“铸就永不磨灭的璀璨精神”,第六章《一双双手举成坚定的誓言》,第七章《拦不住红色飘带的逶迤》主要是写诗人对长征的感触与体会。“记忆在历史的长河中回溯/时光已经不是原来的时光/岁月已经不是原来的岁月/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远去的90年/约三万二千八百多天/这是一段写满坚韧与传奇的无畏征程/一路向北的逶迤红色/在我的脑海深处/依然有红军穿荆棘破黑暗的身影/穿梭在黔西南的崇山峻岭/漫溢在我的灵魂深处红色激情/都是红军的信念之火/在熊熊燃烧,在蜿蜒流淌……” 这一类长征的书写,对长征、历史进行了一次深度的体验和思索,同时也开辟了解读长征这一历史记忆的另一条途径。“那些不朽的骨头/那些名叫英雄的名字/永远留在了黔西南的土地上/被一双双手举成坚定的誓言”“那些不朽的骨头/那些名叫英雄的名字/永远留在了黔西南的土地上/被一双双手举成坚定的誓言/书写成永恒的诗章/被人民高起/被历史回忆”。这些诗章有浓重的英雄主义的基调,着力塑造了创世英雄的群像,展现他们身上体现出的不屈的精神,并以此使人们相信,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这只红色的队伍撕破黑暗、走向光明。第八章《思绪开始跨越千山万水》,第九章《就是要砸烂一个旧世界》、第十章《依然用双手把使命高举》,在这些篇章里,诗人的描述红军在黔西南的那段经历是感人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情也是可以触摸的。“与岁月来一场推心置腹的对话/我的思绪开始跨越千山万水/把月光下汹涌澎湃的潮水/留在了马岭河峡谷中飞流直下的瀑布”。第十一章《用仰望来表达敬仰》写的是崇尚与致敬英雄。“鲜血染红的旗帜/都是向死而生的决心/我用我的仰望来表达我的敬仰”。“在盘江边,看水鸟起起落落/被时光掩埋的沧桑往事/在落叶和花瓣之间/在历史的刃口,寻着红军的足迹/让脚步轻得不能再轻/不要惊醒长眠在黔西南的红军英魂/在高原的夕阳中/看遍地英雄下夕烟”。第十二章《时光可以在岁月里斑驳》是记录世事的变化。“暮色苍茫,无边的篝火熊熊燃烧/我在时光的隧道极目远眺/无数的悬崖,无数的河流/都在岁月的硝烟处云集/我仿佛回到了烽火连天的岁月”。其实诗人在时光里看见的这些斑驳,都是那段峥嵘岁月的硝烟过后的沉淀与记忆镌刻。红军长征这种“不怕”和“等闲”的精神,实质上就是崇高的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精神的集中体现,也是长征胜利的根本原因。而第十三章《一匹黑马的战马长啸而来》则是用一匹战马的长啸而来,表现“为不屈的生命开辟宽阔的通道”。“我伫立在苍茫的山崖/一匹红军的黑色战马长啸而来/它的嘶鸣,划过长空/倒悬的硝烟弥漫着/岁月堆积的险境/在生死攸关中突现险象环生/为不屈的生命开辟宽阔通道”。第十四章《遥远的峥嵘岁月近在咫尺》是对红军经过黔西南那段流逝过去的岁月的历史回眸。“打碎岁月与时光/我重启回忆的闸门/长征,长征/那遥远的峥嵘岁月近在咫尺/如一道耀眼的闪电/在黔西南苍茫的高原之上/劈开血与火,在时光的渡口/看骤雨初歇,看风卷残云/看霞光的豪放,看长征的传奇/铺满二万五千里的荆棘长路”。第十五章《英雄远去的背影》写的是诗人亦即黔西南人民对红军的思念。“英雄远去的背影/飘逸着《十送红军》的不舍/这一送,就是二万五千里/谁忍心无期的离别/新婚的妻子说:/万山红遍时,就是你写给我的情书/白发苍苍的父亲说:/为穷人打仗,为自己扛枪/杀出一条血路来”。最后一章《和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运用“红军树”“红军井”“红军桥”等意象呈现红军经过黔西南留下的红色记忆,表达着红军的魂魄和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红军的魂魄/和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在雷霆暴风的停留处/在硝烟弥漫的呐喊中/和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
作为一部专门书写长征的政治抒情长诗,牧之已经意识到了《红色逶迤》本身具有历史叙事的功用,但他没有把重点放在历史叙事上,而是对红军长征所蕴含的丰富复杂的意义进行深度挖掘与再阐释,采取正文本主要是历史主线的诗性呈现,再通过添加“背景资料”的副文本方式,作为正文的补充,如开篇“中央红军长征在黔西南综述”等事实性的、说明性的文字,使读者对于《红色逶迤》既有史实把握,又沉浸于诗性的审美之中。
通览《红色逶迤》全诗,以红色为主体的意象在《尾声》篇里充分表现出来:“……逶迤的红色/一直从历史的深处蜿蜒而出/穿草鞋的队伍/他们走过苦难的九曲十八弯/把雪山的雪踩成了江河的涛声/让英雄鲜血开出了生命之花/把草地的草踩成了千帆竞发/让英雄的头颅结满红色的硕果/把华夏的版图一片片染红……阅尽人间春色/英雄们的悲壮/永远屹立在我的灵魂之上/枪林弹雨,挑战生命的极限/纵然倒下,脊梁依然挺立/生死存亡,造就了一种精神/成就了一个传奇/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整部诗不仅是对这段鲜为人知的传奇历史的深情回顾,更是对那些“向死而生”“视死如归”“慷慨出征”的红军战士的崇高革命精神由衷赞颂。阅读每一章,都会被诗人的深情叙述与炽热情感投入所不断折服!
三
中国红军长征,这一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远征吸引了若干作家、艺术家,诞生了包括纪实文学、电影、电视剧、美术、音乐等诸多反响巨大、影响深远的作品。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歌颂长征,彰显伟大的长征精神,它们以独特的艺术感召力,滋润了无数中国人的心灵。《红色逶迤》选择红军过境黔西南这段短暂历史中最具精神内涵和美学价值的细节和情节予以特写,并使之诗化,系统地阐释其内在的精神要义,是第一部用现代长诗系统地抒写红军过境黔西南的红色文学篇章,是作家重新认识和审视长征历史后的思想升华。为了书写好这一段历史,牧之出入于史料档案之间,“行走”在惊心动魄的红军历史现场,不仅积累了大量长征资料的创作素材,从文件和档案中客观发掘大量史实,还用诗人的一种特别的诗意情思与文化幽怀,以及勇于创新的现代体验,全面而广阔地展现了长征的宏伟、复杂的历史风貌,为新时代文学如何书写红色文化,提供了有益探索。
红军长征过境黔西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黔西南的一次革命精神洗礼,是长征英雄史诗的重要篇章。红军最早于1934年12月进入贵州,在贵州活动时间最长、活动区域范围最广、发生重大事件最多,先后取得了强渡乌江、激战娄山关、四渡赤水等战斗、战役的胜利,不仅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而且保存了红军实力。史料记载,红一、红二、红五军团及中央纵队在连克惠水、长顺、紫云等县城后,以每天120里的速度,于4月16日至25日先后从黔西南向敌人兵力空虚的云南急进,红军跳出了国民党军队的包围圈,粉碎了蒋介石企图围歼红军于川、黔、滇边境的计划,取得了战略主动权,并最终迎来胜利的曙光,实现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转折。《红色逶迤》以诗歌的形式,第一次全方位地诠释了红军从1935年4月16日至4月25日在黔西南活动的历史,将红军在黔西南的战斗故事生动展现出来,把红军长征经过黔西南这一事件从历史搬进文学,把革命英雄远去的脚步诉诸文字,把红军在黔西南这块土地上曾经有过的辉煌再现于诗文,成为用诗歌书写黔西南红色文化的开山之作。当历史的脚步渐行渐远时,那一页曾经的记忆或被生动留存,或被无情淹没。《红色逶迤》的出版,留下了一部穿行于长征历史中的珍贵记录,用文学方式填补了我们记忆中的这段历史空白。当我们翻开《红色逶迤》诗篇,再次重温红军进入黔西南的艰苦岁月,那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便呈现在我们眼前……
《红色逶迤》是牧之继《盘江魂》获得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之后的一部不可多得的文学佳作。这不仅是诗人在文学创作上的重大突破,也是近年来黔西南诗坛红色题材文学创作上的一次重大突破。长篇政治抒情诗《红色逶迤》在文本结构、意象语言、情感体验等多个方面,都展现出独具特色的艺术魅力。首先,文本结构谨严。当我们翻开《红色逶迤》就会看到《序诗》表达的红色主题:“掀开峥嵘岁月的历史长河/我们呼吸着90年前的空气/ 我们思索着90年前的风雨 / 我们聆听着90年前的故事/ 长征/这部厚重的历史宣言书/让我们看到/红军绝地逢生的悲歌壮烈/让我们感悟到/征是耸入云天的不朽丰碑”。这就是长诗的情感与旋律基调。牧之由此展开深情的歌唱。除了《序诗》和《尾声》之外,长诗共十六个章节,从长征开始到经过贵州,再到长征最后胜利,特别是红军过境黔西南,都通过诗人自己的情感与想象贯穿起来,让全诗构成一个艺术整体,前有序诗,后有尾声,中间每一章各有所重,都是诗人牧之对长征各个历史阶段和各个方面的歌唱。整体来看,这部长诗显得相当完整,没有游离的情节和语言,更没有空泛的议论,有的只是个人对长征的抒写与咏唱。其次,意象语言丰厚。牧之的诗歌语言优美,精致华丽,意象新颖,抒情独到,他将生硬的叙事意义转化为鲜活的生动意象,不仅增强了诗歌语言的诗意特质,同时丰富了诗歌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牧之写出了真正好的政治抒情诗,为当代政治抒情诗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语言方式和文本样态。在《红色逶迤》中,牧之将他要表现的所有长征的史实,透过诗人心灵的润泽,生动地转化为可感的画面和意象,在诗中加以呈现。在《红色逶迤》的字里行间,读者不难找寻出感奋人心的关键词和诗韵意向。如第一章《江涛汹涌,折不断闯滩的风帆》:“红旗漫卷的前方/有险象环生,有危在旦夕/向死而生的红色誓言/蜿蜒出的英雄之路/正向着载入史册的方向蔓延 ”。这里的“红旗”、“前方”、“红色”、“史册”等等,都不是那种空泛的概念化的词语,而是具体的、鲜明的、崇高的意象化词语,让人感到长征的具体外形与内在精神。对“长征”事件的呈现,也是种种具体而真实的意象出之。他这样写“长征”:“一个声音嘶哑的耄耋老人/告诉我/长征,长征/二万五千里长征/那是一拨拨贫苦的人马 /心中装着百姓的天下 /他们头戴五角星/脚穿破草鞋 /突围在雪山草地的泥泞深渊里 /冲锋在重重封锁与剿杀中 /倒下了/血溅硝烟染红霞/爬起来/独臂拼弯杀敌的刺刀/站起来/用鲜血与信念/举着血染的红旗一路向前冲 ”。诗不是事件报告和历史论文,所以牧之没有复述历史和议论历史,而是以各种令人警醒的意象来加以呈现。读了牧之的这些诗歌,让人难以抑制内心的情绪,让人难以忘怀那段令人仰叹的历史,让人产生广泛的联想并带来丰富的审美想象。再次,情感体验深刻。在《红色逶迤》里,牧之有意淡化了历史叙事,加大了抒情的分量,使长征成为一种精神事件,成为具有牧之个人风格的政治抒情。他在诗中真切而生动地抒写“自我”的情感体验,读来让人倍感亲切、振奋和温馨。“ 时光永远不可逆转/在历史的深处/闪着辽阔的红/有英雄远去的背影/继续走在未尽的前行之路/和逝去的鼓角争鸣一起/看被斩断的荆棘/抵达触手可及的幸福”。在《尾声》里,牧之写道:“阅尽人间春色/英雄们的悲壮/永远屹立在我的灵魂之上/枪林弹雨,挑战生命的极限/纵然倒下,脊梁依然挺立/生死存亡,造就了一种精神/成就了一个传奇/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这些诗章,每一行都表达自我的情感,并将自我情感、历史书写与家国情怀融为一体,表现了自我的情感体验,可谓精彩而深刻,给读者带来强烈的感情冲击。这是诗人个性与情感的一道亮光,也是感性与理性相互渗透之后的升华!
历史总是在被后人的不断记述中持续向未来推进的。红军长征过境黔西南,广泛宣传革命道理,打土豪分田地,除暴安民、军民融合,建立红色政权,不仅完成了休整补充、集结准备的任务,还救民于水火,点燃了黔西南地区的革命烈火,传播了革命文化,并将长征精神播撒在黔西南这块沃土之上,使其在各地破土生根、开花结果,扩大了党和红军影响,树立了党和红军的光辉形象。在革命战争年代,红军在黔西南留下了中国革命者的足迹,增加了红色基因。这些红色基因又进一步融入到黔西南的文化与文学创作之中。牧之通过现代诗歌的方式解读红军长征,多方面、多角度向人们展现长征精神和长征文化,这既是作家书写脚下红色故事的使命感,传播红色文化的责任意识,也是作家通过文学形式展开的一种地域文化建构与想象,不仅是长征精神的丰富性、永恒性的一种具体体现,也是新时代、新征程的需要。从这个意义上说,长征红色文化哺育了文学,文学又使长征获得了恒久的艺术生命。
总的来看,《红色逶迤》是牧之近年来用心打磨、用情润泽、精心创作而成的一部具有个人风格的长篇政治抒情诗,诗章可圈可点的段落比比皆是。牧之用真善美的情怀倾注于红色题材的诗歌创作,传达出了一个充满着个人历史情结的心路长征,袒露了诗人真实的心灵。在表现形式与手法上,显示作者驾驭重大历史题材的艺术才华的独具智慧,在黔西南乃至贵州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上筑起了一道亮丽的景观。当然,《红色逶迤》和任何一部文学作品一样,也都存在一些瑕疵。比如在整体构思上较多地囿于已有的历史观、历史认识和看法,固步于非虚构文学的天地,历史有余而现实不足,在新视角、新观照等文学创新方面还存在不足,等等。但瑕不掩瑜,《红色逶迤》依然是一部有思想、有筋骨、有情怀和充满正能量的文学佳作。我因此对牧之的这部长篇政治抒情诗《红色逶迤》的出版表示发自内心的敬佩,衷心希望牧之在已经取得成绩的基础上,不断寻求诗歌创作的新突破,以更好的文学精品奉献给当代文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