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水总是在刚开始不被注意,直到时间的推移才慢慢被人知晓。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天气,最后渐渐变成了灾害。此时此刻,一切似乎都毫无价值,这也许是大自然的惩罚,或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馈赠”。
10月3日,雨像天气预报一样如期而至,对燥热的山西大地送来一丝丝凉爽。我心里还为之高兴,翻箱倒柜找出长袖衣服来,准备好雨衣、雨伞,穿过白帘,进入这个清澈透明的世界。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白色,透不出一点阳光。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路边的树上,草上,“沙沙”的,似乎洗尽了这世间的尘气,使叶子和小草看起来显得格外的绿。路边的树是栽在一个正方形土里的,土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有的露在外面,有的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土壤中,但相同的是,它们全都完全的浸泡在雨水里。像一个小池塘,天上掉的,树叶上滑落的,从石砖上溅去的,都汇聚在这小小的坑洞内,急着为小树解渴,它们进入水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在路上一跳一跳的走着,生怕踩着水坑,有时还不忘停下来,抬头看看天,再听听雨声,但其实很难听见——都被汽车的轰鸣声所掩盖。但这些都无所谓,总之空气好多了,我心里这样想。
但雨越下越大,似乎还没有停的意思。我渐渐的无聊了,这样的天气去哪儿都不方便,而且还很冷,在家都得穿厚点儿,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感冒。室外气温渐渐的从20多度降到了十几度,甚至才八九度左右。手机上各地的地下室、车库被淹的消息渐渐多了起来,有的地方水位甚至已经达到了一米以上,但这也只是在手机上而已,在我眼里所能见到的,除了雨还是雨。我还没有亲眼见过墙体坍塌、山体滑坡等其他灾害。后来去了学校,这些消息我便无从可知了,毕竟对我们的影响很小,一天到晚除了在教室就是在教室,沉浸在学习中,甚至连家乡被淹了都不知道。几天后,学校统计受灾情况,这时的暴雨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才得知家乡被淹。后来我回到家,母亲才详细告诉了我,所幸的是,祖母平安无事,听母亲的口述,家里是凌晨两点被淹的,当时村里广播让每家每户给家里人打电话,于是祖母就给伯伯打了电话,到了凌晨四点才到了城里,可惜后面迟来的人,连车都开不进去,只能渡水前进,还有的滑着皮艇。我心里不禁有些提心吊胆,村里还有些孤寡老人,他们后来怎么样呢?我不敢再往下想,这几天山西究竟发生了什么?
趁着双休,我坐车回往乡下,一路上,我终于填充了脑补的虚有的惨况,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公路笔直地穿过农田,汽车所到之处,公路两旁的农田几乎全部成了八百里梁山水泊。高一米多的黄豆茎在地里似乎成了芦苇,高粱若隐若现,置于种下的韭菜、小葱之类的就几乎成了水草。抽干水的农田坑坑洼洼,穿着雨靴的农民在地里重新播种,枯黄的玉米秸秆堆放在路边,一片狼藉。地里的坟头土堆都缩小了一截,只有那些坟头种着柏树的土堆,还有一些完好无损。我甚至有些无法相信我的眼睛。
“爷爷现在种还能长出来吗 ?”我下车后问一个刚从田里归来的老人 。
“现在种的是麦子,得明年才能收啊 。”
“那大雨都淹了些什么呀 ?”
“玉米、豆子……今年这雨下的真杀人,正好赶上秋收,全淹了 。”
“您儿子在之前家里淹了的时候接你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我紧接着又问。
“接了,我儿子停工了,厂里都是水,村子里抽水那天我就回来了,家里好多事呢,我养了三年的狗都不见了,唉 。”爷爷长叹一声,但眼神里看不出一丝绝望 。
“天事不可预兆啊,上个礼拜儿子还跟我说,他们厂里跟外面哪个省签下了煤合同,他说还能涨工资,这下好,这鬼天气,哪能供上什么煤。”
我们边聊边走,就早已走到老人家门口,和老人道别了。村里的路坑坑洼洼,已全然没了路的样子,我左拐右拐才回了家。饭菜早已端上桌 ,没有平常的荤味。
奶奶对我说“大鱼把村里好几头猪羊都淹死了,已经都不敢买肉啊 。 ”
我沉思良久,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涌出脸颊,瞬间得到了温暖。
天晴了,雨停了,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扛着锄头,叼着烟,奔向水田。弯着腰的高粱尽量往直的挺,站的直的玉米,努力朝着初升的太阳。同农民一样,他们都欣喜若狂,庆祝他们人仍还能成功交付人们食用,实现粮食的意义。工厂重新轰鸣,齿轮重新转动,他们尽最大的能力来延长它们的使用年限,降低生锈的可能性,黑色的煤矿迫不及待地跳入火场和车厢,不惧危险的货车司机和恪尽职守的火车司机,载着它们驶向远方,它们化为电,化为光,给全国每个角落送去温暖,给家家户户带去幸福,共同发挥他们存在的价值,展示给蓝天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