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秘闻》

某年夏，武汉青山区一街道钢窗厂后院围墙处杂草荒芜，有女工偶见二条扁担粗眼镜蛇，相戏草丛间。遇人、昂头暴颈嘶嘶然。蛇影出没惊动全厂，谈者相顾失色。厂办虑及人身，悬赏人民币二十元往捕，历三日，无人揭条应榜。彼时，工厂加班任务急，女工凡清晨出门，家人必嘱入厂防蛇。有胆小者，闻蛇丧胆，宁旷工而不往。厂长无计，终日惶惶。

一日，悒郁出门公干。临街偶遇一江湖汉，著解放鞋，肤黧、呈风尘仆仆状。手持一幡，操闽南腔，自称福建武夷山人，祖传蛇药万验灵方。厂长窃喜，询曰：“捕蛇乎？”

“然！”

遂攀谈，具告钢窗厂近罹蛇难，人心惶惶，影响生产。“请即往捕，若得、立付二十元酬金。”

略无踌躇，欣然前往。

闻捕蛇者至，哄街动坊，竞相往观。

至蛇踪出没处，草地荒芜数亩，苇丛茂盛约三米高，色泽为暗，不辩日色。风过处，草木窸窣，声响一似毒蛇滑行，闻之毛骨耸然。捕蛇者前至，先对天喃喃，神貌一如祷告。后，取一竹。状若笛，缘草丛繁密处徐而吹之。百十人围观，皆鸦雀无声、屏气敛色，如观道士作法。笛声乍起，音色诡谲、曲调悠扬。须臾，眼尖者先见苇杆急速而轻微摆动，草丛中窸窣作响。稍后，两大蛇一先一后，自茂草丛中泅窜蛇行而出。甫亮相，见人、蛇身迅速后蜷前竖，展头露齿，狰狞毕露。粉红色蛇信嘶嘶然，伸缩如箭。两只黑框眼镜，随蛇身而轻微左右摆动，阴森恐怖，观者悚然。蛇乍出，胆小者惊散四避。至稍远处，方凝眸回望。

人蛇相峙，空气凝滞。捕蛇者双目如锥，额头青筋直暴，然身手敏捷，绝不轻易出手。厂长远避，嘶声力呼：“伙计，当心！”

果然好身手。倏忽之间几回合，二蛇逐一生擒。第二条蛇装入布袋时，一个疏忽大意，手略慢些。大蛇勃然转动脑袋，于捕蛇者胳膊处反噬一口，历历牙痕，鲜血淋漓。分分钟时间，捕蛇人面色苍白，冷汗如雨，稍顷、胳臂伤处黑紫肿胀。

众惊呼：“完了、完了！”

神奇一刻！

捕蛇者示意厂长，取其行囊，以蛇药敷牙痕处。众目睽睽之下，蛇毒缓解，转危为安。不是亲见，谁肯相信？果然灵丹妙药！众欢腾围聚，争购蛇药。瞬时告罄。厂长亦慨然应诺，礼送出厂。捕蛇者拎蛇袋飘然而去，消逝人海。

蛇药，不知其伪。购者皆宝之。

旬日，有武钢老者自福建武夷山返汉。偶闻眼镜蛇一事，笑释云：“此骗局，尔等皆惑矣！捕蛇者先匿蛇于工厂荒僻处，后捕蛇中，佯为蛇啮。现场疗毒为真蛇药，其余售出皆假，牟利套路是也。”

漫漶有年。酒桌闲聊，人犹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