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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自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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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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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演变史

家奴演变史

“被豢养与自立都可以作为谋求生存之道!”二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叭……叭……,轰……轰……一阵阵的枪、炮喊杀之声,混杂在一起。

“没有爸,没有妈,你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看着转身离去,渐去渐远的老婆,二子端着酒杯,走过去,关好门,关了电视,慢慢在大酒吧桌前坐下来,平复一下激动的心。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二子从来就不喜欢大人们喝酒、吹牛。每每都觉得十分的厌烦。啰啰嗦嗦的,还不如屯里的牛叫好听。二根大葱、二根黄瓜,就能从早吃到晚,什么活也不干,还要骂人,还要给他们添水加尿的,二子总是一肚子的气。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不知是三爷爷,还是二叔,总是要说这两句,听得耳朵都起趼了。他就象说自己是英雄,“无论是主政一方亦或是一家一业,均非一日之事,往往累积数年,至穷极一生,甚或子孙数代,才混得有模有样。”听着他满口的之乎者也,是不是自己说啥还不知道吧,二子这么想着“其势既成,若要人力改之,则谈何容易,人事亦大体如此,一政成,百业兴。无有成功者不居功自伟。”二子挽好裤角,把破洞拉了拉。到院里的小园中,无聊地拿起水瓢,浇园中的菜,又铲了铲土,边偷偷地瞄了瞄西园。

晨午的太阳并不热,园前面树上的鸟,叽叽喳喳的,二子也颇觉得烦躁。

出了小园,坐在门槛上,大黄狗伸着长舌头,两只眼眯眯地成一条缝,趴在不远的地上,屋里酒杯相碰,叮当乱响,嗞的一声,似乎喝的相当的甜美!侃着不伦不类的话,听着象是三爷爷,既已成功,就以己为世人典范,焉有改辙易纲……咕噜咕噜的大嚼黄瓜。二子望望天上的丝丝白云,又不自觉望向西园,重新再来,削足以适履,推倒自己的成功经验,怎么能接受嘛!

二子拿了个小棍,看见门口的蚂蚁,就在蚂蚁的后面划一条线,又用小棍挡住蚂蚁的去路,蚂蚁沿小棍向上爬,他又把小棍放倒,蚂蚁又转了头,向回跑。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二子一下跳起来,西院婶子正坐在窗下挑猪菜,二子失望地回来,用衣衫抹一下额角的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山果移改嘛?不知多少人掉了脑袋,好象是二叔含混不清的话。

“小花,小花”小花被汗水打湿了蓝布衫,汗水沿脸颊滴下,两条辫子无精打采地垂在脑后。小花背着菜蒌,在大榆树下站住,“你乍没读书?”

“不想读”

“我爸说我是女娃,读也没用,你是男娃,不识字,给娃起个名都不会”

二子嬉嬉地笑了

“你会就成了”

“爸说你没有出息,不让我和你好!”

二子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转过身,穿过小菜园,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小花在树下,放下背蒌,坐下来。

方定鼎江山,岂容他人染指,二叔唱的,天越来越热。大黄狗依然伸着长舌头,换个姿势,趴在那一动也不动。一丝风也没有,二子望着树荫下摘菜的小花,又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挨过去,小花伸手捋了捋二子的乱发。

君王立书刻碑,以不朽,以示子孙及万世愚民,使之顶礼膜拜,再筑像立祠。

二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派胡言,整天喝酒,胡说,说不定哪天舌头烂了。嘴巴给缝上,气哼哼地坐在小花身边。小花侧过脸,看着二子,又看看他破裤子。“你说你,学习不如我,干活不如我,就爬树,比我强,那猴子能爬,能干什么呢?”

“姐姐,妈叫你呢!”二子狠狠地瞪一眼二花,伸出巴掌,高高地举起来,吓得二花撒腿就跑。

“妈妈,二子哥要打我!”

过去都拉洋车,现在都汽车了,牛拉的犁,怎么能和这机器比嘛?怎么会不被革命,守着那死理,不死才怪呢!

二叔从屋里出来,脸一直红到身子,赤着膊,肩上搭条毛巾。小花仍坐在那,二叔伸伸懒腰,找个砖头,坐在房檐下,卷颗烟卷。边吸边唱:秋胡打马奔家乡,路上行人马蹄忙……咚咯哩咯咚

二子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喝,喝,着天喝,哪天喝死你!”传来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二子、小花、二叔早已司空见惯了。二子的爸,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小兔仔子,给我滚屋里看书去!”三爷爷拿了条凳,走出来,找个地坐下。

二子敢怒不敢言,慌忙站起来,低头穿过小园。

曹操那个时候,当官要人推荐,后来就不成了,要考,可考试这事是越来越难,直到于明清时,那就基本上是才华与能力并存了。状元,榜眼,探花,那可是天子门生,而这些人才也确实成就不凡呀!

是呀,是呀,

可怎么到了民国就不成了,那帮子家伙,写文章,骂个狗血,感觉不是在说考试的事,是骂政府呢?

当然了,只是借着这个由头

嗯,其实还是反政府的,不然怎么都给抓了,杀了头

这种考试形式,也肯定有点问题:内容单一,一言堂,要不然,仅仅嘴上说说,就给推翻了

二子并不爱读书,写字,更不喜欢听他们大人有事没事在这吃,喝,吹牛皮。姐姐倒是学习的高手,可爸爸不让她学,二子还是怕爸爸的,平常不喝酒,常常是巴掌、脚的招待自己,有了酒,那就说不清什么武功了,妈妈把拾菜的菜篮子扔到院子,骨碌碌滚到大黄身边,大黄站起来,摇摇尾巴,走了。小花收好菜走了。二子不情愿地从爸爸身边向屋里走,爸爸的巴掌在脑袋上留下也相当响的声音,妈妈正在锅边菜墩上剁着猪菜,脸上满是泪痕、伤痕,嘴里不停地咒骂。

“爸!”

“什么事?”

“都说这个时代是儿子打老子的时代,什么时候让我打你一顿!”

“好你个小兔仔子,胆大了”

二子一下子跳进屋,关了门,妈妈“呵……呵……”地笑了。

做了官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给皇帝老子信任,防贼一样,咚咚五鼓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这样的家事也逃不过皇帝的监视嘛!

哪个官不是防患于未然,从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从文仲开始,到杯酒释兵权,炮轰庆功楼,啥时候不是这样呢?未打下江山时,同是手足,待江山既定,心态就变了,手足成了篡权的对手,谋划对敌的参谋部,也就成了勾心斗角的大本营、生死一瞬的角斗场!

这也是必然,但细细想来,这样的结果,清除的往往都是有真才实干的社会精英,而没有真正达到清除腐朽的根源呀!

二子进屋,酒桌已经收拾掉了,就坐在板凳上,望着破烂的纸棚屋顶,墙的边边角角早已开裂、脱落,悬在那里,象半张着嘴的蛤蟆。墙上的泥土也是东剥西落无一处完整,象给烟火薰烤过一般的古老。

你说说,人世上,什么东西最是不安分?

那还用说,当然是人的脑子了。

对呀,那谁的脑子又最灵呢?

三爷爷笑了,你个傻货,这蠢的话也说得出口!

肯定是读书人了,尤其是那些读得好的人呀!

脑子灵了,那就难管了不是,你脑袋比当官的脑袋反应还快,计谋还多,那他还能睡着觉嘛?

最好管的当然是奴隶了,不需要动脑,奴隶是不需要思想的。

是这理,那要是把脑子灵的人,都变成了奴隶,那还不就世代不用愁了,传个千年王八,万年龟呢?

哪个不想呢?一般来讲嘛,有了想法,就要去实践,多少人在这里期待着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呢,可功夫不负苦心人,就有这么一个伟大的帝王,不仅仅是想,还借助一个变节的文人,成功地实现了这个伟大的梦,以至于千年以来,让无数的脑子灵光的大才大贤们,个个乖乖听话,甘愿当奴隶,而且还天天以当奴隶为荣,奴才给主子请安,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

三爷的话也不禁让二子也笑了,看他们开心的样子,有时二子也在想,他们说的是什么呢?

有知识,有学问的人,甘心当家奴,真的让人心疼!

关键还不是这些仅仅学些文字,会背几本书的问题,是有一些大志,仁人,在不知觉中,就成了别人家奴,等到猛然惊醒,才发现,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酒真是个好东西,二子想,他们莫不是借酒成仙了!

其实这也与人性有关,有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会点文章,常常说文人相轻,一点都不错,你强,他就嫉妒你,想法要超过你,比你更强,要是能用光明磊落的方式,也能接受,王勃,才华初显,一首《滕王阁序》,还不是人人钦服,但有的人就用那见不得人的方式,断章取义,搞那种卑鄙的伎俩,搞得文人彼此之间天天你防我,我防你,早就忘了自己当年如何想干啥了。天天陷在这种狗扯羊皮的事上,你说还有好嘛?忽略了思想,忽略了奋斗的本质,在风花雪月中,歌功颂德的文字游戏中苟延残喘,耗废了青春与血性,消磨了斗志与激情,及至清醒看清世事,方知万念俱灰,再无豪情,开始了“知天命,混时光”,在“名利”角逐生涯中,了却残生,象“黄马挂”……不就相当于给狗套了件衣服嘛?再看看那立在各个地方的“贞洁”牌坊……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二子体会最深。

二子找到自己的书包,麻布包早已破烂,书包带子也断了,便把两个断头打个结,接上。

谁说不是呀,唉,爸爸,二叔都叹着气,爸爸进屋舀了一瓢水,几个人咕噜噜地大口喝,真凉快,这大热天,再来一瓢,我要浇一浇头。

家奴文化的终极目的,是害怕有志之士,毁了“一言堂”,家奴文化现象的背后,是悄无声息地麻痹人心,最终鲜有不坠青云之志者!

二子无聊地打开一本书,翻开几页,倍感无趣,仰天长叹:“天书多好呀!”

家奴文化不单是要禁锢思想,培养蛀虫,跟屁虫,更重要的是养成了没有人格的行尸走肉!

三爷爷仍慢条斯理地说,爸爸突然兴奋地喊道“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财富,本身就是一个可怜的活死人!”

“是呀”二叔应着,“这样下去,不仅仅是毁灭了士人,也是自我毁灭,根本没有希望!”

早有贤达之人认识到这个问题,却也无能为力,一个很伟大的政治家,不无感慨地讲: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原本也是有伟大豪情的,怎么就慢慢成的家奴了呢?清除身体上看得见的腐肉,哪怕忍着巨痛,人总是乐意的,三国时,不是有一个“刮骨疗毒”的事嘛!还有舍车保帅,都不失聪明之举。只是这种家奴文化是极不易察觉,就算是偶尔认识到了,也未必以为然。再有就象那位大人一样徒留一声长叹!也许还有人早就知道,却因人小力单,无能为力;也有一些大人物,他们明知如此,但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不是有一场革命嘛,不知道两位是不是还记得:只是争议太大了!

我是学不成了,不读书,老开心了,一读书,就想睡觉,让我干活,打仗,我精神抖擞,力量无穷,这才是我的本事!二子低眉挠头,很难为情地用眼斜乜着小花。

天长地久有时尽,岁月何曾饶过人呀!错过了季节,还没有什么,错过了爱情,就再也不会有了。小花泪眼婆娑,背着菜蒌,烈火一样的天气里,在茫无边际的深山中,漫无方向地找寻着野生野长的山菜。

二子虽和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在这大山里,是不会有结果的。只有逃出大山,逃出这野人生活的山沟沟,过上一种书中那种生活。

也许只有夜,只有这无边的黑夜,才能告诉大人们,也该回家了,那里才是真正做梦的地方。

月牙初起,鸟鸣渐去。晴朗的夜色,让大山变得神话一般的美丽。

小花想着二子的话,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二子哥,离开这山沟沟,我们也不会饿死,你有力气,我可以写,可以算。一定可以讨口饭吃,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觉得一生很幸福!”

二子望着小花坚定的目光,接过菜蒌。

“走,说走就走!”

二子挽起小花的手。

三爷爷说晚上没睡着,出更时恰巧看到两个娃向山外走了,爸爸没讲话,妈妈落了几滴泪,小花的爸爸倒是开心,少了一个吃饭的人。

残阳如血,吞噬着冰冷的大地,二子站在大炫窗前,想着小花的话,眺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满是疤痕的大手,把玩着红酒杯,酒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缓缓的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慢慢拉上纱帘。

通 知

尊上级令倒旨示,大凡小区居民,未经允许不得随意出入,本务叶公司……

小花看着小区门口的告示牌,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撇了撇嘴,一阵阵的楚痛,看着霓虹闪烁中川流的人群,小花渐渐慢下了脚步!

家,哇地一声,如春雷,似花生壳开,欢欢乐乐

家,战地鼓响,野马群撕,碧血丹青的一瞬

生命,如此承受,如何延续,又将怎样见证奇迹

人啊!沧海中,你为何艰难若是!

屠夫 刽子手,向生命赞礼吧

人,灵魂中,你越来越走不出人的灵魂

胡自聊

2022/07/17/ 于书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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