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给父亲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父亲熟悉的声音,接通的那一刻,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问父亲有没有吃饭,最近家里的情况怎样,父亲说家里一切安好,让我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继而询问我在校生活学习情况怎样。我说我也一切挺好。临挂电话的时候,我对父亲说,爸爸,父亲节快乐!父亲顿了顿,说道,人老了,过什么节嘛。电话这边的我明显听到了父亲的笑。在互相的叮嘱下,我和父亲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父亲说人老了,过什么节嘛,可人老了,不是最应该过节的嘛。仔细想来,父亲已是花甲之年。在父亲那里,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生日,我也从来没见过父亲过生日。记得在我初中时,我偶然得知了父亲的生日,就瞒着所有人给父亲买了生日蛋糕,打算给他个惊喜。可当我把蛋糕放在他眼前时,父亲却不是我想象的那般高兴。父亲说我乱花钱,有那钱干什么不行。最终父亲没有吃下一口蛋糕。母亲说父亲就那样,我知道他是舍不得花那钱。后来每逢父亲生日,我再也没有买过蛋糕。每到那一天,我都买些菜亲自做给父亲吃,父亲说我做的菜挺好。
听母亲说,父亲的脾气很暴躁,有时一点小事都能够发脾气,但很少对我和姐姐发过脾气。但姐姐却说父亲是打过她的。听姐姐说,她小的时候,和本村的几个孩子下水库洗澡,差点被淹。被父亲知道了以后,对着姐姐的屁股狠狠的踢了几脚。母亲也对我提过此事,说是父亲把姐姐的屁股踢得很红肿。从此以后,姐姐再也没有下过水库。我和父亲之间也是闹过别扭的。高二那一年,我突然萌生了一种想学专业的想法。经过考虑和思索,我把专业的目光选择在了美术史论上。这只占用我的寒暑假时间,不会对我的文化课占用太长时间,但是一万三千八的学费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向父亲商量学专业的事情,父亲听完后坚决不同意我去学专业。在父亲看来,学专业会耽误我的文化课,这样做不值得。他说只要好好学,就不用担心考不上大学。可我想多一条路,就一个劲的磨父亲。母亲说我不懂事,家庭情况不比得上人家,一万三千八的学费对农家人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知道家里的情况,可我的心里老是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我希望父亲能够同意,可父亲始终不同意我这件事。在这件事情上,我和父亲闹得不愉快。父亲最后也是撂下了自己的态度,要学就自己去学,家里不出一分钱。我也急了,也撂下了自己的态度,只要同意我去学,学费不用你们操心。
因为学专业这件事,我和父亲互不相让。也正是为了学专业,我把自己攒下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那是我暑假工,助学金以及平时生活费节省下来的。学专业走那天,父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闷头喝茶,母亲为我收拾行李。拉着行李箱将走之时,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一摞钱放在桌子,说了句路上用。母亲把钱拿起揣进我的口袋里,叮嘱好把钱放好。我走了,父亲没有送我,依旧独自喝着茶。但我知道,我和父亲间的隔阂消除了。
高考结束,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父亲显得很高兴,望着通知书端详了好久。摆酒宴时,父亲挨个桌的敬酒,那一天,他喝得很多。每回我去往重庆之时,父亲总要送我到村口,望着我离去。临来之时,父亲问我怎么去车站,我说有同学开车送我去。他说不要急慌,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带。收拾妥当后,父亲提起行李箱送我,我想夺过父亲手里的行李箱,却被父亲挡了回去。同学还没有到,我且在村口等待,我让父亲回去吧,父亲说陪我等会。他点起一支烟,站立着村口,望着远处的道路。同学来了,父亲递给同学一支烟,不停地说麻烦了。又转过身去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我让他回去吧,他说这就回去了。我上了车,从后视镜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他转身回去的那一刻,我蓦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全天下父亲的背影都是一样的。
近几年来,父亲的变化很大,白发更多了,皱纹更深了。渐渐地,他也患上了腿疾,时不时的腿疼。可他依旧操持着,他只是惦记着这个家,惦记着在外求学的儿子。我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灯火,想着父亲经历的种种辛苦,竟不觉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