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匠

理发匠

 斑驳的墙壁上挂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显得是那么的刺眼。房屋后，尽是拆迁后遗留的破砖烂瓦，水泥块、钢筋头也零星地散落在地上。碎石缝隙间，也早已爬满了杂草。手持铁锤的男人，砰砰的砸着地上的水泥块，只为获取那包裹着的钢筋。幸存的几间房屋虽未拆除，但早已人去楼空，地面残留的沙砾与碎玻璃无人清理，墙角处挂满了蜘蛛网。如此，这间房屋倒成了这地件间较为完好的建筑。

  两棵树之间搭起的绳子，晾晒着几个毛巾，墙壁上贴着个长条红纸，用毛笔写着理发店。我曾几次骑车经过此处，很难想象这样的地界会有怎样的客源。墙上伸出的烟筒时不时地冒出一阵阵的灰烟。透过那扇门，我听到一阵戏曲，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这是《沙家浜》得经典唱段。

推门而入，老人正仰躺在太师椅上。桌子上的茶缸冒着热气，缸子已然掉瓷。手边的收音机依旧的响着，听得十分入神。我进了几步，他微微张开眼，看见有人进来，起身站起。

“理发吗？”他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理发，我进来看看。”

“也是，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来这小店理发呢。”说罢，他再次仰躺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想看就看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环顾着四周，屋内的墙壁上也呈现出斑驳模样，一面的墙上贴着贴花，一面的墙上贴着一面镜子。贴花相比是小孩子家贴的，大镜子就不奇怪，这是理发店必备的。屋内烧着炉子，炉火茂盛，不时听到炭火噼啪的声音。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冒着热气，还没有开。镜子前的木桌上，摆放着理发用的工具，紧挨着的两个沙发椅掉了颜色，有些破损。脸盆架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桌角放着几个暖水壶。

“喝水不？”老人侧过头问我。

“不渴，谢谢。”我礼貌性的回他。

“大爷，您在这里住了得十几年了吧。”我摸着那陈旧的木椅，向老人家询问。

 “那可不得有十几年了，我在这里理发也得有个十几年了。起先，这一片楼房刚建起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你看这楼房都拆迁了，我还在这里，这年岁可不短了。”

“大爷，这周围的建筑都拆了，咋的就您的屋子还没拆呢？”

“小伙子你看哈，我这个屋子不是个楼房，就是个小平房，还靠着路边，不耽误拆迁工作，什么时候这里施工啊，我就收拾收拾东西搬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这点不值钱的东西。”

“大爷，您一个人在这里，儿女放心啊”

“这有啥不放心的，小伙子我告诉你，我家原来就在后面，楼房拆迁了，也分了新的楼房，家里人都过去了，我就守着我这个小摊还能挣点。”

“大爷，您这一天能挣多少啊？”我倒好奇起老人的收入了。

“不多，几天能来一两个人就不错了，也不打算挣钱，挣多少是多哎，就闲不下来，一点是一点。”

老人表现的很乐观，按照当前小店的面貌和地理位置，老人这里很少有人过来理发，我想基本上来的可能也就是一些老人。

抬眼间，看见老人的理发桌上放着几瓶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瓶子，随手拿起一瓶，向老人询问里面装的啥。老人喝了一口茶缸里的茶，又将口中的茶叶唾进茶缸中，告诉我说这是山核桃油。

“老家山上的核桃榨的油，那会不是核桃价格低嘛，就没有卖，就留下来了，前几天榨油了，家里吃不完，拿出点放这里，有要得就卖卖。”

说话间，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位老人拿着个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菜，想必从菜市场过来。我想这不是老人的朋友就是顾客。

“老李。”老人向内喊着，“给我修理修理。”说着，老人就取下帽子，坐在了沙发上。

原来老人家姓李。

“着啥急，先喝口水再说。”老人拿出茶杯，放上茶叶，拿起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倒水，随后将茶杯放到进来老人的身边。

“我寻思着快过年了，上你这来修理修理，咱也好舒舒坦坦的过个年不是。”

大爷将热水倒在脸盆架上的盆里，用手试了试水温，又添了一勺凉水，确定水温合适后，招呼另一个大爷过去，轻轻地将水淋在头上。洗完头后，大爷熟练的坐在沙发上，调了调沙发的高度。理发店里没有过多地装饰，也没有过多地业务，只有理发罢了，所理发型也无非几种。

老人摆正头，细致的修剪着，不时地聊着天，询问着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了没。聊天的过程中，也不时因为一两句话发出笑声。看了看时间，我已经在店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于是我向老人告别，老人停下手里的活，同我告别。

推开门，门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一阵轰隆倒塌的声音，附近并无什么施工，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许不久后，这里就真的会响起一阵轰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