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芹是我的母亲。
母亲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细细算来,母亲已走过人生的五十多个岁月。岁月无情,在母亲的发丝和额头上留下时间的痕迹。母亲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头二十年是她难以忘怀的光阴。母亲六岁时,姥爷因病去世。因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又干过村支书,村里人特地举办了追悼会。母亲告诉我那时她在人群中呆呆地望着,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到了十岁时,姥娘也因病去世了。因为疾病,母亲失去了父母。母亲的上面有一个大姐和两个哥哥,即我的大姨和我的两个舅舅。此时大姨早已出嫁,是姥爷在世时一手操办的。而在姥爷去世后,两位舅舅的婚约也由女方家提出解除,不了了之。十岁的年纪里,母亲承受了太多。母亲告诉我说,那时的她在夜里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饿了的时候就去四叔家吃饭,吃罢了饭再回到家里休息,两位舅舅因为打渔鼓常天不在家里。后来四姥爷将母亲接了过去,就这样我母亲在四姥爷家生活了十年,直到二十岁时嫁给我父亲。
尽管母亲有了归宿,可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好过的。母亲每天要很早的起来,背着背篓外出捡柴火,用来烧水和做饭。此时四姥爷的家中也有舅姨五六个,母亲和几个姨们也闹过矛盾,有几次,姨们还将母亲往外赶,不让母亲住在家里。大姨有时也会将母亲接到家里过段日子,姨夫是小学老师,在当时生活过得还不错。一次大姨给母亲买了一身新衣服,穿回家不舍得穿放了起来,却被四姥爷家的二姨穿了起来,引得母亲十分不满,还是四姥爷呵斥二姨才脱了下来。母亲告诉我这些时,语气里透着一股心酸。她说,那时候不都年龄小,都不懂事嘛,谁不想穿个新衣服。后来二姨和母亲在谈论起这些童年事情时,都忍不住的大笑。四姥爷待母亲很好,小时候经常帮她捉头上的虱子。后来母亲出嫁时,四姥爷也没有因为母亲只是侄女就区别对待,以女儿的标准陪了嫁妆。母亲还告诉我,小时候我最招四姥爷喜欢了。后来四姥爷生病时,我还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大医院看病的话语,四姥爷听了开心的只笑。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可惜我还未长大,四姥爷就离开了人世。四姥娘虽已八十八岁高龄,身体依然硬朗,我和母亲没事常去探望。
母亲二十岁时,经同村人介绍嫁给了同村的父亲,父亲年长母亲四岁。嫁给父亲一年后,家里就进行了分家。当时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土地,而姐姐此时也已经出生,一个人的地养活三个人。母亲当时不知道怎么照顾姐姐,就想着让奶奶给照看下,可能奶奶比较重男轻女吧,没有给母亲看过一天孩子。而堂哥出生时,奶奶却显得十分高兴,一直照看着,直到堂哥长大。没有办法,母亲只能找邻居家的伯母请教,请教怎么抱孩子看孩子。母亲告诉我说奶奶也没有照看我,后来我去看望住院的奶奶时,从奶奶的口中得到了验证,我和姐姐都是母亲辛苦拉扯大的,奶奶没有帮母亲看过一天。有时母亲就把姐姐放到邻居伯母家里,让其代为看会。农忙的时候,母亲也会去别人忙完的地里收拾拉下的农作物,比如花生和红薯这,直到家里的每一口人都有了土地后才有所改善。那一段时间里,母亲吃的不是很好,肠子出了问题,动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手术,后又在生我怀我一年前动了第二次。
尽管奶奶在年轻时不怎么待见母亲,但母亲依旧秉持着一个儿媳妇的本分,孝敬公婆。爷爷家没有水井,母亲就经常去爷爷家挑水,将水缸挑满水。父亲虽然也会挑,但始终是母亲挑的次数多。爷爷因病住院时,母亲常在那里照顾。一次爷爷想要解手,但因动了手术的原因起身不便,需要有人拿着尿壶在床上接着。母亲拿着尿壶要给爷爷接,爷爷却不肯,可能觉得母亲是儿媳妇,不好意思吧,非要叫父亲。母亲却不在意,执意让爷爷解手。母亲说照顾老人是儿女应尽的责任。爷爷去世后,奶奶轮着在我家和伯父家住。在我家住时,母亲每天都要沏上一个鸡蛋,端到奶奶的床前,让奶奶喝下。
母亲是一个很勤劳的女人。在我记忆里,母亲总是在家人还没起的时候,就早早的起床烧水了,这是因为父亲有喝早茶的习惯。有时母亲也会先去地里一趟,忙会地里的活再回家做饭,吃完饭后在去地里接着忙。母亲有时也会让我和她一块去地里,但我怕热总不愿意去,母亲就劝说我,要是去了,忙完就给你买冰棍。往往经不起冰棍的诱惑跟随母亲去了,可想而知,热的满头大汗。累了就坐在地头上看着母亲劳作。母亲总是对我说,要想不在地里受穷,就好好学习坐办公室。父亲在外打工的那几年里,都是母亲操持着家中的事情。家门外,原有一片空地闲着,母亲就收拾了下,改成了一个小菜园。母亲会种些辣椒、茄子、黄瓜之类的,不光如此,地边上也被母亲种上了豆角。母亲说,这些都是不花钱的菜,种上就有的吃。母亲也在外打过工,在威海拉过海带,在新疆拾过棉花,和母亲在一块务工的人都说母亲随活,为人实在,干活也是实在。这几年,母亲不在外出,家中养了几头猪,母亲就在家里喂猪。
母亲从小没有上过学,她很羡慕能够上学的人,母亲说她没文化,在外打工都吃没文化的亏,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我和姐姐的身上。姐姐从小就表现的有些调皮,对待上学不怎么用心。为此,母亲没少教育姐姐,甚至几次都动了手。姐姐在小学毕业后终于辍了学,母亲也不在说什么,只说姐姐会后悔的。多年后,姐姐嫁为人妻为人母后,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可为时已晚。她时常感叹当年的不听话,现在只能对着外甥女说些好好学习的勉励话。相对于姐姐,我倒是让母亲很少操心,在学习上也中规中矩。相比于其他父母的严加管教,我要感谢我的母亲。自我上学以来,无论成绩好坏,母亲从未对我施以太多压力。考好了告诫我不要骄傲,考差了劝导我下次努力。高二那一年,我萌发了学习专业的想法,父亲却不同意,还是母亲劝导父亲才使我踏上求学之路。在我后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告诉母亲时,母亲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眼睛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随后赶紧点燃三支香供奉,说着感谢祖宗之类的话语。
常年在外求学,同家里也是聚少离多,唯一联系的便是一通电话。母亲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想我时便让父亲给我打个电话,说上几句话。寒暑假期间,因为参加志愿服务的原因,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同母亲说说话。母亲很支持我参加志愿服务,每天早晨都为我准备好热乎的饭菜,让我吃好出发,而到了晚上,不管我回去多晚,母亲都会点亮一盏灯,等着我回去。有时夜晚忙于工作,顾不上和母亲说话,母亲就坐在一边看我工作。
母亲是地道的农村妇女,可在她的身上,却有着农村人应有的质朴与本分。母亲虽不识半点字,可她却教会了我做人的诸多道理。她不辞辛劳的忙碌着,只为支撑起这个家,只为照顾起家里的每一个人。母亲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不好的留给自己。愿母亲健康平安,愿天下的母亲们幸福快乐。
孙长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李焕英”,我是她的儿子。